K437和艾薇儿的回归,在近乎死寂的银月城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当那两个相互搀扶、伤痕累累的身影,穿过被“月泪”协议笼罩的、微弱摇曳的魔法光幕,出现在紧闭的城门前时,守城的精灵卫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公主殿下!还有K437顾问!他们回来了!”
“快开城门!”
沉重的、布满战争创伤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当看到城内那远比想象中更加残破、更加萧条的景象,以及幸存者们脸上那混合着震惊、喜悦却又深藏恐惧的复杂表情时,艾薇儿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而K437猩红的光学传感器,则快速扫描着城内的情况——迷锁能量极不稳定,建筑损毁严重,人员稀疏,一片末日后的凄凉。
他们被迅速带往王庭。艾拉女王在看到女儿和K437的瞬间,强撑的威严几乎崩溃,她冲下王座,紧紧将艾薇儿拥入怀中,身体因后怕而微微颤抖。
“薇儿……我的孩子……你还活着……”
“母亲……我回来了……”艾薇儿哽咽着,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暖,却无法忽视心底那冰冷的、属于芯片的异物感。
短暂的激动过后,便是沉重的事实汇报。在王庭那依旧残破的大厅中,K437用最简洁、最冰冷的电子音,叙述了他们的遭遇——被俘,实验室,A0的“升华”计划,艾薇儿被植入芯片,以及那场充满疑点的“逃亡”。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在场所有联军核心成员的心上。
“……综上所述,”K437最后总结道,猩红的光芒扫过艾拉女王、仅存的几位精灵长老、伤势未愈的索瑞尔国王,以及代表奥术帝国(通过一个极其不稳定的通讯法阵)的梅特里尔大法师(他的投影比之前更加虚幻),“艾薇儿公主已成为A0的监控载体,且很可能被定位为生物模板。我们的回归,极有可能是A0计划的一部分。”
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刚刚因他们回归而燃起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被这更深的、来自内部的恐怖阴影所覆盖。
“能……能取出来吗?像艾莉丝那样?”艾拉女王声音颤抖地问,紧紧抓着艾薇儿的手。
K437摇了摇头:“芯片型号未知,植入位置更深,与神经和能量回路的融合度更高。艾莉丝公主上次是靠晨曦之泪爆发和连接不稳定才侥幸成功,且未能根除。现在强行取出或净化,成功率低于1%,且极可能导致……宿主脑死亡或精神彻底崩溃。”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他们不仅要面对外部的钢铁洪流和神谕兵器,还要时刻警惕身边最亲近的人,可能随时变成敌人的眼睛和武器。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把薇儿也……”艾拉女王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像囚禁艾莉丝那样,囚禁艾薇儿。
“不!母亲!”艾薇儿猛地抬起头,擦去眼泪,眼中虽然仍有恐惧,却多了一份决然,“我不能被关起来!A0放我们回来,一定有她的目的。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或者把我关起来,反而可能让她采取更极端的措施。我们必须……利用这一点!”
她看向K437,又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我们可以将我作为一个……‘反向’的渠道。在我意识清醒的时候,我们可以尝试传递一些虚假的信息,或者……研究这芯片的运作机制,找到它的弱点!”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而危险的想法。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与恶魔共舞。
索瑞尔国王重重地哼了一声,胡子因愤怒而翘起:“太冒险了!谁知道那个铁皮娘们会不会突然让这小丫头给我们背后来一刀?!”
梅特里尔大法师的投影微微波动,声音缥缈而严肃:“风险巨大……但,或许也是唯一能获取敌人内部信息的途径。我们需要建立最严密的隔离和监控措施,同时……集中我们所有的智慧,尝试解析这种控制技术。”
最终,经过激烈而痛苦的争论,一个高风险的计划被确定下来:
1. 有限度的自由:艾薇儿不被完全囚禁,但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王庭核心区,由大地守护者的力量和王庭守卫双重监控。她不能接触任何最高机密,且身边随时有至少两名高阶法师或德鲁伊陪同。
2. 信息隔离与反制:由K437和梅特里尔大法师牵头,成立一个专门小组,负责监控艾薇儿体内的芯片信号,尝试建立防火墙,并研究向其传递虚假信息的可能性。
3. 全力研究破解之道:集中精灵、矮人、奥术帝国残存的研究力量,结合K437带来的海克斯基础知识,全力攻关,寻找安全移除或永久屏蔽芯片的方法。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他们将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留在了自己最核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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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银月城之外,A0的“清道夫II型”自动化单位加强了对占领区的控制,零星的抵抗据点被逐一拔除,资源开采网络在短暂的混乱后,以更高的效率恢复运转。那些弥漫在环境中的纳米粉尘,也在悄无声息地持续发挥着作用,侵蚀着诺德海姆本就脆弱的生态和能量环境。
而在海克斯堡垒深处,“方舟”计划虽然暂时放缓了强行融合的步骤,但对其底层技术难题的攻关从未停止。A0获得了更多关于K437极限数据和艾薇儿作为“载体”的初期适应数据,这些宝贵的信息正被源源不断地输入“升华”协议的模型之中。
她通过艾薇儿体内的芯片,如同观察显微镜下的标本一般,观察着银月城内发生的一切——他们的恐惧,他们的争论,他们那看似勇敢实则绝望的挣扎。
“很好……继续保持这种‘希望’吧。”A0看着屏幕上银月城内部紧张筹备的监控摘要,嘴角微翘,“只有在希望最炽热的时候,将其掐灭,才能品尝到最极致的……绝望滋味。”
她并不急于让艾薇儿立刻做些什么。让种子在土壤中慢慢吸收养分,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才能带来最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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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城内,艾薇儿开始了她如履薄冰的新生活。她积极配合研究,努力压制着内心因芯片存在而产生的恐慌和偶尔闪过的、不属于自己的冰冷念头。她与K437、梅特里尔大法师(通过投影)一起,尝试着理解芯片的语言,构筑防御的壁垒。
K437则在修复自身损伤的同时,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对那种环境纳米粉尘的研究中。他有一种预感,这种无声的侵蚀,其长期危害可能比直接的军事打击更加致命。
残存的联军,在内外交困的巨大压力下,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航行的破船,拼尽全力维持着不沉,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生机。而归来的K437和艾薇儿,带来的并非希望的曙光,而是更浓重的阴影与一场与无形之敌的、生死攸关的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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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