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逐星女王那饱含愤怒与决绝的魔法通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炽热巨石,在诺德海姆残存的抵抗力量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银月城所遭遇的惨状——梦境林地的彻底毁灭,圣地被恶性魔法因子污染——不再是遥远传闻,而是通过精灵秘法传递过来的、带着真实痛楚与死亡气息的画面,深深刺痛了每一位联军领导者的神经。
海克斯集团的威胁,从模糊而强大的征服者形象,瞬间具象化为一个冷酷无情、意图从根本上抹除他们世界一切存在意义的毁灭恶魔。A0下令轰炸精灵圣地的行为,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投降或妥协,换来的绝不会是生存,而是缓慢或快速的种族灭绝。
奥术帝国,苍穹之塔。
年迈的帝国首席大法师,看着水晶球中显示的、那片象征着生命与魔法之源的土地化为焦黑死域的景象,握着法杖的手微微颤抖。他回想起深火堡陷落时矮人王那决绝的最后通讯,以及如今精灵圣地的惨状。唇亡齿寒的道理,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变得无比清晰。
“传令下去,”大法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开启帝国所有秘法库藏,解除对第七序列以上战争魔法的限制。所有法师学院在读学员,提前毕业,编入国土防御序列。我们需要力量,需要每一份能够对抗那钢铁洪流和恶性污染的力量!同时,回复精灵女王,奥术帝国将履行盟约,共抗死敌!”
铁炉堡残部,熔岩地下城。
幸存的矮人亲王,胡须上还沾着深火堡的硝烟与亲族的血迹。当他看到梦境林地的景象时,那双因悲伤和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狠狠地将战斧劈入面前的石桌。
“海克斯的杂碎!他们毁了深火堡,现在又毁了精灵的森林!他们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他们的垃圾场吗?!”他咆哮着,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大厅回荡,“告诉还能拿得起斧头的崽子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我们矮人或许失去了故土,但只要还有一个矮人活着,就绝不会向这群屠夫低头!联络精灵和人类,我们矮人,将战斗到最后一人!”
碎颅氏族,血色荒原。
兽人大酋长,看着精灵使者带来的、用魔法拓印的死亡林地影像,那粗犷狰狞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凝重。他厌恶精灵的纤细和人类的狡诈,但他更崇尚力量与生存。海克斯集团展现出的,是足以毁灭一切、不留余地的绝对力量,这打破了荒原上弱肉强食但总留有一线生机的法则。
“这些铁皮罐头,不懂荣耀,只知毁灭。”大酋长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荒原可以争斗,但不能被彻底烧成玻璃。告诉精灵和人类,碎颅氏族的战歌,将再次响起。为了生存,为了不让我们的猎场也变成那副鬼样子!”
在共同的、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面前,往日的龃龉与隔阂被暂时压下。一种悲壮而决绝的氛围,弥漫在联军残部之间。
新的防线,在血与泪的教训中被迅速构筑起来。
不再是固守一城一地的被动防御,而是采取了更加灵活和纵深的弹性防御体系。
· 精灵方面: 以银月城为核心,依托残存的、未被完全污染的森林区域,构筑了层层叠叠的魔法迷阵和自然陷阱。精灵游侠和法师们化整为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袭扰海克斯集团的前哨站和补给线。他们不再追求正面击溃圣堂防卫者,而是像最致命的毒藤,一点点缠绕、削弱敌人。同时,集中所有擅长净化法术的德鲁伊和祭司,日夜不停地尝试净化被污染的林地边缘,试图夺回一丝故土。
· 奥术帝国: 人类法师们放弃了与海克斯科技进行能量对轰的愚蠢行为,转而专注于大型结界防御、空间干扰和针对性的能量瓦解法术。他们在关键节点布设了巨大的奥术迷锁,极大地迟滞了圣堂防卫者军团的推进速度,并为联军调动争取了宝贵时间。帝国的龙鹰骑士团与精灵的角鹰兽骑兵(尽管数量大减)开始尝试进行联合空中游击,骚扰海克斯的空中炮艇。
· 矮人与兽人: 矮人工程师们发挥其天赋,在险要的山地和地下通道布设了无数巧妙的机械陷阱和爆炸物。他们不再固守堡垒,而是利用地道进行机动,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突击,然后迅速消失。兽人战士们则以其无与伦比的野蛮冲锋和坚韧生命力,承担起了最残酷的正面阻击和反冲锋任务,用战斧与血肉之躯,硬生生遏制住圣堂防卫者浪潮般的推进。
联军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寻求一场决定性的会战,而是利用诺德海姆复杂的地形和残存的魔法力量,与海克斯集团打起了消耗战、游击战。每一次成功的伏击,每一次对补给车队的破坏,每一次从圣堂防卫者手中夺回一个小型据点的胜利,无论多么微小,都被大肆宣扬,极大地鼓舞了原本濒临崩溃的联军士气。
战局,开始出现变化。
海克斯集团那无往不利的钢铁洪流,第一次感觉到了“泥足深陷”的苦恼。圣堂防卫者军团在茂密(即便已被部分摧毁)且充满魔法干扰的森林中,推进效率大打折扣,时常遭到精灵冷箭和魔法陷阱的偷袭,损失开始累积。补给线变得漫长而脆弱,不时被神出鬼没的联军小分队切断或摧毁。空中优势也不再是绝对的,联军那些灵活的空中单位和新部署的防空魔法阵,让轰炸机和炮艇的行动变得谨慎起来。
前进基地的指挥中心内,战报上的损失数字开始缓慢但持续地上升。
A0看着虚拟沙盘上那变得胶着、甚至在某些区域出现后退的战线,脸上那惯常的、掌控一切的从容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纹。她没有动怒,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指挥椅的扶手。
“有意思。”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垂死挣扎的猎物,反而迸发出了意想不到的韧性。看来,仅仅是展示力量还不够,需要更彻底地……碾碎他们的希望。”
A0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基地内部某个特殊监禁单位的标识上——K437。
“至于你……”她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是时候,让你‘回归’战场了。让你亲手,去撕碎那些你曾经试图保护的……‘盟友’的防线。这应该会很有趣。”
她需要一场足够分量的“表演”,来彻底击垮联军刚刚重新凝聚起来的士气,同时也作为对K437意志的最终“锤炼”。
战争的齿轮再次加速转动,怒火构筑的壁垒与冰冷的钢铁狂潮,即将在诺德海姆的血色大地上,展开新一轮更加惨烈的碰撞。
她调出了K437的监控数据。那具被完美修复、却加装了重重枷锁的机体,正安静地停留在拘禁室中,能量稳定,所有系统运行正常,脑机接口与生物芯片反馈着绝对的“服从”信号。
“是时候了,”A0的目光锐利起来,“让我们的‘回归者’,去给他的‘新朋友们’,送上一份厚重的‘见面礼’了。也该让这个世界明白,反抗,只会招致更迅捷、更彻底的毁灭。”
她接通了通讯。
“吉尔吉特,准备执行‘净化者’协议。目标坐标,我会稍后发送。这一次,我要让那些躲在森林和山洞里的老鼠们,亲眼见证他们最后希望的……破灭。”
新的风暴,正在A0的意志下悄然凝聚。而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联军,即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第二卷,第五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