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转,光影交织。
沈芷安只觉脚下的大地骤然凝实,耳边那滔天的河浪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这里没有日月,没有星辰,唯有一轮血色的虚日悬挂天穹,洒下森冷的光辉。四方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沙粒皆是暗红色,似血凝成。空气中弥漫着腐败与死亡的气息,仿佛这方世界从未有过生机。
而在这片荒漠的尽头,隐约耸立着一座黑色巨门,气息幽深,如同通往万劫深渊。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虚空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意:
“此为——逆命局。”
“欲破此局,须以己心为剑,斩尽十重幻关。”
“若败,身陨魂灭,永不超生。”
声音消散,天地再次陷入死寂。
沈芷安的眼神却越发坚定,她抬手抚摸剑柄,低声道:“无论多少局,多少关,我都要杀出一条路来。”
——第一重幻关,骤然降临。
眼前荒漠忽然涌动,无数血沙汇聚,化作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风!”
沈芷安的心脏骤然一紧。那正是洛长风,手执长枪,眼神温润如昔。
可下一刻,他眼神骤然冷厉,枪锋直指沈芷安,声音冰冷:“芷安,你为了逆命,竟要与天下为敌?你可知,这一剑落下,便是斩断我们所有的过往!”
沈芷安愣在原地,心口似被利刃生生割裂。
这一幕,她曾无数次想过,若有一天,她的路与洛长风彻底背离,她是否还能狠下心斩断?
幻影中的洛长风并不给她犹豫的时间,枪芒已化作惊雷,直逼而来!
沈芷安眼神一凛,手中剑光骤亮。
“哪怕是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停下脚步!”
剑光破空,赤红光辉将枪芒彻底劈碎,幻影随之破灭,化作血沙散落虚空。
沈芷安气息微乱,胸口一阵钝痛,却未曾动摇半分。
她明白,这十重幻关,正是命河执主精心布下,直指她的心志与情感。若心境稍有裂痕,便会在幻境中沉沦。
——第二重幻关,随之降临。
天空骤然阴暗,血日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滔天雷霆。无数电光凝聚成一个威严身影。
那是她的师尊——青玄子。
“芷安。”青玄子目光冷厉,声如雷霆,“你走的这条路,是逆天,是大逆不道!你可知,若你成功,不止你一人要受罚,整个宗门,所有曾庇护你的人,都将随之覆灭!”
话音落下,雷霆倾泻,化作无数锁链,试图将沈芷安牢牢束缚。
沈芷安喉头一紧,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师尊……是她一生最尊敬的人,也是给予她剑道启蒙的人。若真有一日,她的路会连累青玄宗,她是否该停下?
锁链逼近,雷霆咆哮。
沈芷安猛然仰天长啸,声音嘶哑却坚定:“师尊,若这是幻象,那便去死!若是真有一日,我的剑会连累宗门,那我也必以身挡在最前!”
剑光爆发,斩碎雷锁,幻象土崩瓦解。
沈芷安呼吸急促,手背渗出血丝,却依旧握紧长剑。
她的心,更加坚定。
——第三重幻关,悄然降临。
这一次,虚空无声无息,只有一面古老的铜镜悬于她面前。
铜镜中,映照的不是他人,而是她自己。
那是一个冷漠至极的沈芷安,白发飘散,眼神空洞,手中长剑已染满无尽生灵的血。
“你看到了么?”铜镜中的自己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刺骨,“所谓逆命,不过是杀戮与牺牲。你将杀尽天下,孤身一人,最终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你还要走下去吗?”
沈芷安怔立当场,心口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
她看见的,正是她最害怕的一幕。
孤身、绝望、沦为血剑的奴隶。
这是命运执主最阴毒的一关——让她怀疑自己,让她否定自己。
沈芷安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剑柄。
可下一刻,她猛然闭眼,再睁开时,剑意炽烈如火。
“即便有一天,我真会化作这样的模样,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我不求完美的未来,只求无愧于心!”
轰!
剑光斩碎铜镜,血沙四散。
幻境破灭,沈芷安的心志反而更加坚定。
十重幻关,她才过三关,已心神几度摇荡。可正因如此,她的剑意也在一次次动摇与挣扎中,愈发坚韧!
虚空中,命河执主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低沉的冷笑:
“呵呵……不错,能连破三关而不溃,的确难得。可是,你以为十重幻关,仅止于此么?”
下一刻,天地骤然崩裂,第四重幻关轰然降临!
沈芷安抬剑而立,眼神如火。
“来吧!无论多少关,我都要杀出这逆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