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河悠悠,仿佛无始无终。
沈芷安与洛长风并肩而行,脚步踏在流光星屑上,却始终没有尽头。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天地的年轮,心神随之震荡,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剥离。
“芷安。”洛长风低声开口,声音透着几分凝重,“命河的气机与外界不同,它并非单纯的虚无空间,而是映照心魂。若心境不稳,极易被吞没。”
沈芷安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到,臂上的暗红烙痕在这里格外炽烈,像是与命河本源呼应。那股灼热并不痛,却在无形中搅动她的心海,令她隐隐感到一种陌生的躁动。
就在这时,河面骤然涌动!
光点翻滚,化作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之中,浮现一道人影。
那人影与之前的战将不同,他没有穿甲,也没有兵刃,而是身着黑袍,手执一卷古旧棋盘。棋盘上,黑白子交错,仿佛映照了无数生命的起落。
“逆命之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既已踏入命河,便须应守关之试。你敢否落子?”
沈芷安眉心微蹙:“落子?”
洛长风脸色一变,沉声道:“这是命河的‘逆命守关者’——传说,凡逆行者必受其试。此关非力所能破,而是以生死棋盘决胜。”
沈芷安心神一紧。她一向以剑破局,从未想过要与人落子对弈。可看那守关者手中的棋盘,黑白子并非石子,而是一个个跳动的魂影。
每一颗棋子,都是一个生命!
守关者缓缓抬手,将一颗黑子落下。顿时,光河震动,一股如同末日般的压迫自天而降,沈芷安险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此棋非寻常之棋。”洛长风低声解释,目光冷冽,“每一步,皆映照命数。若应对不当,不仅会败,甚至会折损寿元,乃至被永镇于此。”
沈芷安凝神,手指缓缓探向棋盘。就在触碰到棋面的一瞬,她看见眼前骤然浮现无数画面——
有人哭泣、有人欢笑、有人陨落、有人新生。
她看见了凡人短暂的一生,看见了修士百年的沉浮,看见了仙神古老的轮回……
心海中一阵剧烈波动。
“落子,便是选择命运。”守关者冷冷开口,“你若不敢,便止步于此。”
沈芷安抿唇,忽然一笑:“我既敢来命河,又有何不敢?”
她指尖一颤,取下一颗白子,重重落下!
嗡——
棋盘震颤,白子坠落的瞬间,一道剑光横贯虚空,似要斩开无数命数的束缚。
守关者眸光一凝,低声道:“果然……逆命之人!”
他手中黑子连落三颗,棋盘顿时杀机弥漫。光河两岸骤然翻涌,无数魂影显现,它们有的嘶吼,有的哭喊,有的跪地匍匐,化作一片遮天之势,扑向沈芷安!
沈芷安心神一紧,手中长剑骤然燃起烙痕之力!
轰!
剑光冲霄,斩碎一片魂影。可那些魂影并未真正消散,而是再度凝聚,仿佛不死不灭。
洛长风上前一步,手结印诀,声音如钟:“镇!”
青金法印浮现,护住沈芷安。
“芷安,莫被魂影迷乱心智!这是棋局衍生之象,不是真实。”
沈芷安心中一震,深吸一口气。她再度取下一颗白子,落在棋盘关键之处。
轰!
无数剑影自棋盘冲出,直斩那些魂影!瞬息之间,黑白棋局逆转,原本压迫的局势被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守关者眉头微皱,低声道:“执剑破局……你竟能以心剑入棋。”
沈芷安目光坚定:“棋盘虽困命数,但我不认命!既为逆命之人,我便以剑为子,破尽虚妄!”
言罢,她连续落下三颗白子。
轰隆隆!
棋盘震动剧烈,光河翻涌如海。那一瞬,守关者的身影剧烈扭曲,棋盘上无数黑子崩碎,化作灰烬般散落。
“哼……好一个逆命之人。”守关者低声喃喃,身影渐渐淡去。临消散前,他留下低沉之语:
“你能破此关,却未必能走到终局。命河深处,有你难以想象的存在……”
话音消散,棋盘轰然碎裂,化作光雨,洒落命河。
沈芷安胸口剧烈起伏,手臂的暗红烙痕灼烧得更盛,仿佛吞噬了她部分的寿元。但她眼底的光却更加坚定。
洛长风注视着她,缓缓道:“你已以心剑破了守关者的棋。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命河深渊。”
沈芷安抬眸,望着前方无尽光流,声音低沉而坚定:
“无论深渊如何,我都要走下去。”
二人并肩而行,踏入更深的光河。虚空之中,似有一道古老的目光,自始至终凝视着他们,冰冷、漠然,却带着未言明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