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风声猎猎。古槐枝干在风中颤动,宛若某种古老的脉络在呼吸。沈芷安盘坐在槐树根下,双手紧扣膝盖,心跳急促如战鼓。她能清晰感觉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正从血脉深处躁动着,像是沉睡了千万年的洪流,在一瞬间破开堤坝。
李长夜就守在她身侧,眉心紧锁,手中剑意凝聚成护阵,挡住四周逐渐显现的异象。清元子立于不远处,神色凝重,他的掌心浮着一枚古老星盘,星光流转,却不断晃动,像是随时要碎裂。
忽然,天地之间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仿佛远古巨兽在长啸。沈芷安胸口剧烈起伏,一口热血险些喷出。她的双眼骤然染上一抹诡异的金色,瞳孔深处似乎映出一片混沌虚空,混沌气息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这是……混沌血脉的觉醒!”清元子低声喃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随着气息扩散,古槐的枝叶竟簌簌坠落,地面泛起一道道裂纹,仿佛承受不住那股浩瀚之力的震荡。更远的虚空中,一层暗金色的波纹荡开,连夜空星辰都在微微颤抖。
李长夜骤然心惊,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狂暴与纯粹,完全超出凡尘的范畴。他试图用剑意压制,但剑意方一触及,立刻被撕裂吞没,仿佛一片落叶投进汹涌海啸。
“阿安,稳住你的心,不要被力量带走!”李长夜声音沙哑,伸手抓住她的手。
沈芷安痛苦地皱着眉,指尖泛白,身体微微颤抖。她仿佛置身在一个无边的虚空中,四周是翻涌不息的混沌雾霭,那雾气里隐约有无数古老低语,像是千万年前的生灵,在她耳畔呼唤。
——“混沌之主,回归吧……”
——“你是唯一的血脉,万物终归一……”
声音层层叠叠,几乎要将她的神识撕碎。
她的胸口一阵灼烧,心口像被烙上某种古老的符印,炙热的纹络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猛地张开口,吐出一口血雾,那血雾在空气中没有散开,反而凝聚成一枚小小的符号,闪烁混沌光芒。
清元子瞳孔骤缩,压抑不住地低呼:“那是……混沌骨印!”
就在此时,天幕骤然一暗,星辰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遮掩,一只模糊而巨大的眼睛,从虚空深处浮现。那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死寂的冷光,俯瞰大地,直直落在沈芷安身上。
李长夜心头一震,浑身寒毛倒竖。那一眼,像是被远古的天神冷漠注视,仿佛生命瞬间微不足道。
沈芷安的呼吸瞬间滞住,她的灵魂像被那眼睛钉住,无法动弹。眼底的金色光芒疯狂涌动,血脉不受控制地继续觉醒,体内气息犹如山洪暴发,直冲天穹。
“糟了,是古神的窥视!”清元子面色陡然惨白。
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双手连连掐诀,祭出一面古老的铜镜。铜镜瞬间放出刺目的光芒,硬生生挡住那只虚空之眼的注视。天地一阵剧烈轰鸣,铜镜裂纹遍布,清元子也被反震得倒退数步,脸色灰败如纸。
“快走!这只是初醒的余波,若古神彻底降临,谁也护不住她!”他声音嘶哑,透出前所未有的焦急。
李长夜立刻抱住沈芷安,她的身体却烫得惊人,仿佛烈火灼烧。他心中一痛,低声呼喊:“阿安,听到我吗?撑住,不要屈服!”
沈芷安在混沌虚空中艰难呼吸,她的意识一度模糊,却听见李长夜的声音,如同一道微弱的光,穿透厚重的雾霭。她的手指颤抖着,缓缓扣住李长夜的手,指尖传来真实的温度,才让她没有彻底被拉入虚空。
清元子趁势催动术法,将古槐根系延伸成屏障,暂时稳住四周的暴动气息。他大口喘息,额角冷汗如雨,心底却在发颤:这股血脉之力,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混沌血脉……若她真能掌控,天地必将大乱啊……”
忽然,古槐的枝叶间,传来一道古老低沉的叹息声,似乎来自时间长河的另一端。那声音带着慈悲与威严:“吾之后裔,勿惧……汝当承此血脉,行逆天之道。”
沈芷安的身体一震,她猛地抬头,瞳孔中的金光稳定下来。混沌雾霭似乎为之一滞,不再完全吞噬她的神识。
她用尽全力,低声回了一句:“我……不会屈服!”
话音一落,她的心口骤然爆发出一道混沌光柱,直冲天穹。那一瞬间,天地寂静,连远古的虚空之眼,也被光柱短暂冲散。
李长夜紧紧搂住她,心中涌起狂烈的震撼与心疼。
清元子望着那冲天的混沌光芒,心神彻底动摇。他低声自语:“天命……真的要被改写了……”
而沈芷安,在光芒消散的刹那,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底依旧闪着淡金色光辉,却比方才清明坚定。
“长夜,我没事……”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李长夜注视着她,心口一酸,郑重地点头。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在天幕深处,那只眼睛被冲散前,冷漠无情的注视,已将沈芷安彻底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