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幽深无尽,脚步声在黑暗中空空回荡。
沈芷安每走一步,身后的雾沼气息就远一点,可同时,一种更冷的寒意开始攀附上她的脊背。
这里的空气,不像雾沼那样潮湿,而是干得厉害,干到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砂砾摩擦喉咙。
她扶着冰冷的石壁下行,忽然——前方出现了一扇铜门。
铜门上浮雕着一张巨大的眼睛,瞳孔是血色的,似乎在盯着她看。
她伸手去推,门却没有开,反而轻轻一震,那只“眼睛”慢慢转动,凝视着她。
咔——
一声沉响,铜门自己裂开一道缝。黑色的影子从门缝里涌出,像水一样铺满整个石阶。
沈芷安低头一看,影子竟是她自己的轮廓。
只是——那影子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缓抬头,对她微笑。
那笑容,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熟悉感,就像她镜子里从未出现过的自己。
“欢迎,沈芷安。”
影子的嘴巴张合,却是她自己的声音。
下一瞬,影子像液体一样猛地裹住她的双腿。冰凉、沉重,仿佛要把她拖进地底。
沈芷安反应极快,立刻捏诀念咒,银铃在手心轻颤——然而铃声响起时,影子却没有消退,反而更紧地攀上了她的腰、肩、脖颈。
“你在驱逐谁?”影子在她耳边低语,“我是你啊……你不驱走我,就永远走不出这扇门。”
这话像一根冰针,直直扎进她的心里。
影子的双手伸向她的眼睛,指尖冰冷而锋利。
“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想忘掉什么。”
画面猛地撕裂——
沈芷安看见自己十六岁那年,站在母亲的病床前,手里攥着一张她不该拿的符箓。
符箓燃烧的光映在母亲的脸上,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母亲睁开眼,嘴唇颤动,却没有说出话。
“不!”沈芷安猛地闭上眼。
可影子依然逼近:“还有呢?你真正害怕的,不是失去,而是——你觉得你才是那个推她入死的人。”
胸口的窒息感愈发沉重。
影子伸手按在她的心口,低声笑了,“只要你承认,门就会开。”
沈芷安猛地睁眼,眼中有一抹冷光。
“承认你是我——不等于我认输。”
她反手一抓,从怀中掏出那枚黑玉牌,用力按在影子的额头上。
影子发出一声尖叫,像被烈火灼烧般翻滚,化作无数细小的黑丝退回铜门内。
铜门“轰”地一声完全敞开。
走进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它与外界的光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这条长廊的墙壁两侧挂满了无数面铜镜,每一面镜子都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有些诡异。
仔细观察这些铜镜,会发现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着一个不同的沈芷安。有的镜子里的她还是个年幼的孩子,天真无邪地笑着;有的镜子里的她则满脸泪痕,似乎经历了巨大的痛苦;还有的镜子里的她浑身是血,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这些不同的沈芷安在镜子里或站或坐,或哭或笑,每一个都栩栩如生,仿佛是真实存在的一般。它们与现实中的沈芷安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比,让人不禁想要探究其中的奥秘。
她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身后的铜门在无声中合上,影子的低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悠长而陌生的箫声,从长廊尽头缓缓传来。
沈芷安的指尖微微发颤。
那箫声——是秦墨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