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拔掉手上的接口,左臂已经焦黑,皮肉翻开了,露出里面的金属骨头。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滴在地上的符文上,发出嘶嘶声。那血有点腐蚀性,碰到地面就冒烟。
他没看伤口,也不觉得疼。这种痛他早就习惯了。他抬起右手,掌心冒出一点电光。这电很弱,闪个不停,但他还是把这点电按进了地板。一道裂缝从他手掌蔓延出去,像蛇一样爬向远处的那扇门。
门那边的空气在扭曲,靠近三米的地方光线就弯了,照不进去。那不是普通的门,是通往另一个空间的入口。
艾德琳靠在一根柱子边,脖子上的项圈出现了裂纹,一条条慢慢延伸,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她用手擦掉脖子上的血,涂在自己的装甲上。金属开始发红,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她说:“系统发现我们了……它记得你。”
这句话让雷煌的眼神变了。他知道“记得”意味着什么。这座遗迹会记住每一个进来的人,包括他们的战斗方式、情绪,甚至恐惧。
凯莉斯坐在地上,左肩只剩半截骨翼连着身体,断裂的地方有银色液体流出来,顺着她的背往下淌。她闭着眼,额头抵着膝盖,声音很小:“门不会让人进去。它自己选人。我们中间只能有一个进去。”
雷煌看向她。她的脸很白,嘴唇干裂,有一道已经结痂的血痕。
她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道光:“你不能带电进去。它会吸走你的电,反过来控制你。你必须切断所有输出,只留意识。不然你会变成它的傀儡,就像那些复制体一样。”
“那就别进。”艾德琳扶着柱子站起来,肩甲崩了一角,露出下面发蓝光的接口,“我来干扰它的频率,制造假信号。哪怕只有两秒,你也冲得过去。”
“没用。”凯莉斯摇头,声音冷冰冰的,“它认的是基因,不是信号。只有伏尔康继承者的血才能打开门。别人靠近只会触发防御机制——你进去就是送死。”
雷煌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还有微弱的电流跳动。他用力握拳,压制体内的电。肌肉抽搐,神经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这是因为他体内有“伏尔康印记”,是他父亲七岁时给他植入的东西,既是钥匙,也是诅咒。
他走到门前,伸手过去。
空间立刻扭曲。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整条手臂就被拉长变形,像是伸进了另一个世界。皮肤撕裂,血管爆开,骨头发出响声。他猛地收回手,右臂多了一道深口子,血涌出来,但没有落地——血珠悬浮在空中,然后碎成粉末,被那片扭曲的空间吸走了。
艾德琳冲上来把他拉开,力气大得差点让他摔倒。
“不能硬闯!”她吼道,“你是拿命在试吗?你以为你不会死?”
雷煌喘着气点头。他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她说得对。但他也知道,这条路没人走过,只能一步步用命填。
他后退两步,右手按地,在地上画了一条线。电流沿着地面爬行,到离门五米处停下。那一块地板突然塌陷,露出下面交错的金属管道。管子里流着绿色液体,连接着肌肉、神经,还有一些像大脑一样的东西在跳动。
“这是活的。”艾德琳盯着那些跳动的组织,声音发紧,“整座建筑是生物和机器合成的。我们一直在它身体里面走。”
凯莉斯抬起头,嘴角流出一丝银色的血:“它在呼吸。每十二秒一次。下一次收缩前,会有零点七秒的时间,空间会稳定。那是唯一能进去的机会。”
“你能算准时间?”雷煌问。
“我能看见前三秒。”她咬牙,太阳穴一跳一跳,“再多一秒,我的脑子就要炸了……它不想让我看。”
雷煌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
空气中突然出现人影。
第一个是小时候的他,穿着训练服,手里第一次放出电弧,脸上带着害怕。第二个是他杀敌的画面,刀劈开头盔,电流穿过脑袋,血溅在脸上,他却笑了。第三个是他站在高塔上,双眼全黑,手里握着断掉的权杖,脚下城市燃烧,天空全是闪电。
越来越多的影子围住他。每一个都是他在战场上的样子,动作完全一样。这些不是幻觉,是遗迹从记忆里提取出来的“雷煌”。
“它们在复制你。”艾德琳抓住他的肩膀,“不只是记得你,还知道你怎么打,什么时候躲,什么时候反击,连你受伤时的习惯都清楚……它们是你自己的影子。”
雷煌看着那个最黑暗的自己。
那个影子开口了,声音和他一模一样:“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
雷煌没说话。
但他的心跳加快了。
艾德琳撕下肩甲里的能量块,直接拍进他右臂的接口。一股强电流冲进身体,雷煌全身绷紧,牙齿咬出血,脊椎弓起。但他掌心的电光一下子变亮了。
“只能撑十秒!”她喊,“用了就撤!别贪那一步!”
雷煌冲向门口。
影子们同时动手。电、刀、突刺、闪避——所有他用过的招式都被提前挡住。他左躲右闪,每次挥臂都炸出一团电火花,震开逼近的影子。他越跑越快,肌肉开始断裂,皮肤渗血,整个人像要散架。
第三秒,空气开始晃动。
第五秒,凯莉斯喊:“现在!”
雷煌不再躲,直冲向那个最黑的自己。
两人撞在一起的瞬间,他低声说:“我不是继承者……我是终结者。”
所有影子停住了。
那个黑色的眼睛微微一颤。
门缝裂开一条三十厘米的口子。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雷煌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拉力,像妈妈在叫他,又像深渊在召唤。
他抬腿走进去。
身体穿过裂缝时,像被无数针扎透。皮肤撕裂,骨头响,右臂几乎被撕碎,左腿旧伤剧痛。但他没停下,一步踏了进去。
落地后,他单膝跪地,右手撑地,大口喘气。汗和血从额头滑落,砸在地上立刻蒸发。
眼前是个巨大的空间。天花板很高,四周漂浮着晶体,每个晶体里都封着一个人。他们穿着联盟的装甲,面孔清晰——全是战死的战士。有些是他亲手埋葬的战友,有些他没见过,却觉得熟悉。他们闭着眼,表情平静,但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显然没真正死去。
高台上站着一个人。
全身黑色重甲,肩膀上有恐惧之眼的标记。嘴的位置伸出几条机械触手,吞吐着绿色雾气。他抬手,用触手压缩一团能量,球体里能看到扭曲的人脸在哭喊。
“雷煌。”他的声音像是好几个人一起说话,奇怪又可怕,“你比预计晚了十七秒。”
雷煌抬头,看着那张被机器包裹的脸。
“瓦尔克洛。”
对方笑了,触手展开,绿雾缭绕,看起来竟有几分威严:“你们走的每一步,都在推动仪式。每一滴血,每一次挣扎,每一次回忆……都在为钥匙注入灵魂。现在,让我看看,钥匙怎么变成刀。”
他一挥手。
十个晶体同时炸裂。
碎片飞溅,里面的复制体落地,眼睛泛绿光,齐声喊出同一个名字:
“雷煌!”
他们一起冲上来,步伐一致,动作同步,每一击都打他右臂和左腿——那是他最弱的地方,也是他最容易被预测的动作。
艾德琳挤进门缝,刚展开屏障就被打破。她翻滚躲过一刀,双手结印想用术法,还没完成,肩甲突然炸开,绿色腐蚀液迅速蔓延,皮肤开始变黑。她闷哼一声,仍扔出一枚符文炸弹,炸断两个复制体的手臂。
凯莉斯没能进来。她的身体卡在门边,左翼彻底碎了,金属化的神经爬上脖子,皮肤下泛着银光。她靠着柱子,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雷煌看到了。
那是母亲的名字。
他右手拍地。
全身剩下的电能爆发,一圈红色电波贴地扩散。地面符文亮起,形成反冲波。复制体膝盖处的接缝崩开,十个人全跪倒在地,关节发出碎裂声。
雷煌慢慢站起来,右臂垂着,左腿发抖。但他还是向前走了一步,面对高台上的身影。
“你要钥匙?”他声音沙哑,却很坚定,“我来了。”
瓦尔克洛低头看他,触手缓缓收拢:“很好。那么,仪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