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一脚踹开铁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热风扑面而来，带着烧焦和腐烂的气味。他屏住呼吸，右眼自动弹出扫描界面，看到前面通道温度不正常，左边的支撑梁最热。
通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声音有规律，让人发冷。雷煌抬手拦住身后两人，手臂上的旧伤因为高温有点发紧。这是三年前事故留下的，每次电磁波动都会疼。他知道这次不对劲。
艾德琳靠在墙边喘气，腿上的装甲裂了，血顺着小腿流进靴子。她没看伤口，抬起手，指尖亮起一团灰白色的光，在空中划了一道。灵能探针刚碰到第三块地板就扭曲熄灭，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有电。”她说，声音沙哑，“高压脉冲，埋在地下。”
凯莉斯趴在雷煌肩上，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她的眼睛闪过一丝银光，瞳孔像流动的水银。她的声音很轻：“别碰左边那根梁……五秒后会断。”
雷煌低头看脚下的金属板，皱眉。他蹲下，手掌贴地，感觉到轻微震动。地下有线路，电流还没启动，但频率和军用系统一样。这个区域十年前就被废弃了。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
他站起来，把凯莉斯交给艾德琳扶着，自己走向右边通道。刚走两步，头顶一根电缆掉下来，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火星四溅，点燃了地上的油。火很快被灭火装置扑灭，但地面金属板边缘开始发红。
“触发了。”艾德琳咬牙说。
雷煌一把拉她们躲到墙角。下一秒，整条通道亮起蓝白电网，从地板到天花板连成笼子，电流疯狂跳动。三米外一只机械鼠被击中，瞬间烧成黑炭，掉进通风井，骨架都熔化了。
空气里都是烧塑料和臭氧的味道。
“这地方被人控制。”雷煌擦掉额头的汗，发现手指沾了血——耳朵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不是废墟，是伪装的活体防御系统。”
艾德琳撑起身子，手按在墙上。灵能顺着指尖蔓延，她眉头越皱越紧，额头冒汗：“前面十米有生命信号……不止一个。它们在顶上，不走地面。”
话音刚落，头顶管道传来刮擦声，像指甲划铁皮，又像刀在磨。
雷煌抬头，右眼扫描出现警告：【检测到高密度生物热源，运动轨迹异常】。三道黑影在顶部快速移动，身上有微弱电磁反应，频率和地网一致。他抓住艾德琳的手臂：“退后！”
三人刚离开原位，三块顶板突然被撞破，三个黑影落下，四肢着地，长得像蜥蜴，全身覆盖金属鳞片，关节有小电机，嘴裂到耳根，露出交错的合金牙齿。它们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围成三角形，眼睛盯着三人，头轻轻晃动，像在接收指令。
“不是野兽。”雷煌低声说，“是守卫，基因改造加机械融合的战斗单位。”
其中一只抬起前爪，爪尖划地，一道电弧跳起，打中墙壁，炸出一个坑。墙里的电线噼啪响，整个通道灯光忽明忽暗，像设施正在苏醒。
凯莉斯突然抖了一下。她睁眼，瞳孔全白，看不见眼白，只有一片乳白色。她的声音变得空洞：“它们要一起扑过来……你挡左边，她干扰右边，中间那只冲我来。”
雷煌没问为什么信她。过去七十二小时，她的每一次预知都准得可怕。他一步冲出，双掌拍地，体内电流爆发，一圈磁场向前推去。地面金属板被磁化，嗡嗡作响，暂时影响了那些生物的平衡，动作慢了一瞬。
艾德琳抬手，灵能在掌心压缩成球，猛地推出。灰光扩散，形成短暂静默场，切断了生物之间的信号连接。这是她的极限技，用完神经像撕裂一样疼。
就在这一瞬，中间那只猛扑而出。
雷煌转身拦截，肩膀撞上它腹部。两人滚倒在地，金属鳞片刮破他的作战服，防弹层差点撕开。他左手锁住它脖子，右手放电直击脊椎。电流穿过瞬间，那生物全身抽搐，嘴里喷黑烟，倒地不动。
另外两只尖叫起来，再次扑来。
雷煌翻身站起，双手交叉胸前，全力释放磁场共振。蓝色电弧从双臂爆发，在三人周围形成半球护盾。两只生物撞上屏障，被弹飞出去，砸在墙上，鳞片碎裂，露出里面闪着光的电路。
护盾三秒不到就碎了。
他踉跄后退，嘴角流血。机械眼跳出红字：【神经负荷超限】。视野模糊，耳边响起高频噪音，像有人敲锣。
艾德琳单膝跪地，手指抠进地板。她灵能快没了，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发抖：“还能……再撑一次。”
“不用。”雷煌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冷静，“我们走。”
他抱起凯莉斯，转身冲向左边通道。艾德琳挣扎起身，拄着断掉的金属杆跟上。身后，两只生物恢复行动，沿墙追来，动作比刚才更快更稳。
通道变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两边管道有很多焊点，明显修过多次。雷煌一边跑一边感受地面震动，避开温度高的地方。他知道陷阱不会连着设，总会留出路。
跑了十五米，出现岔路。
左边向下，尽头被支架堵死；右边向上，通向检修平台。
“不能上去。”凯莉斯虚弱地说，声音小但坚定，“上面有人……穿灰色制服，手里拿着控制器。他在等我们。”
雷煌停下。他看向右边墙上的通风阀，伸手一摸，金属滚烫，指尖发麻。
“下面才是出路。”他说。
他转身冲向下方通道。艾德琳紧跟，每走一步腿上的伤都在撕裂。她咬住手臂上的皮带，不让自己叫出声。疼痛往上爬，但她知道，只要倒下就会死。
通道尽头是一扇密封门，门框上有撬痕，像不久前有人强行打开过。雷煌用力推开，门后是垂直管道，锈迹斑斑的梯子通向深处。
他正准备下去，凯莉斯突然抓紧他衣服：“等等……下面有水。”
“什么水？”
“不是普通的水……它在发光，还会动。”她闭着眼，像在听什么，“它记得我们……知道我们会来。”
雷煌低头看。梯子下约八米处，确实有一滩液体，泛着幽绿光，表面起伏，像有东西在游。光不刺眼，却照亮了四周金属壁，映出奇怪的影子。
他回头问艾德琳：“你能跳吗？”
她摇头：“跳下去站不起来，我的腿撑不住。”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爪子刮地的声音。
雷煌把凯莉斯放下，让她靠着门。他走到梯子旁，双手握住横杆，用力一扯。整段梯子松动，但他没让它掉。
他看了艾德琳一眼：“抱紧她。”
艾德琳点头，把凯莉斯搂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能飞溅的东西。
雷煌深吸一口气，把梯子架在通道和对面墙之间，做成一座桥。桥宽不到四十厘米，下面是那滩发光的水，静静旋转，像深渊的眼睛。
他先过去，在对面等着。艾德琳扶着凯莉斯慢慢挪动，每一步梯子都晃得很厉害。走到一半时，上方通道传来吼声。
一只生物跳下，直扑桥面。
雷煌大喊，双掌推出，磁场冲击撞上生物。它在空中翻滚，撞向侧壁，但爪子扫中梯子末端。
梯子歪了。
艾德琳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掉。
雷煌伸手抓住她手腕，硬生生把她拽上来。梯子失去平衡，轰的一声落入水中。
绿光暴涨。
液体像活的一样涌起，缠住梯子，几秒内把它腐蚀成黑色残渣。然后一切平静，只剩那滩水缓缓转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人站在狭窄平台上，无路可退。
雷煌背靠墙，喘着气。他右眼的数据没了，只能用左眼看。凯莉斯靠在他怀里，体温越来越低，手指冰凉。他脱下外套裹住她，发现她在笑。
“你怎么了？”他问。
“我在听。”她说，“它在说话。”
艾德琳盯着那滩水，忽然开口：“它不是陷阱……是净化液。十年前亚空间泄漏，他们用这个清理污染。据说能分解所有异变组织，包括融合体。”
“现在还有效？”
“不知道。但如果它是杀那些东西的……也许能对付我们后面的生物。”
雷煌看向入口。黑暗中，一双眼睛出现了。
接着第二双。
第三双。
更多生物正在靠近，数量比之前多得多。
他低头问凯莉斯：“还能预知吗？”
她闭眼几秒，睁开时嘴角流血：“下一秒……门会开。”
“哪道门？”
她抬起手指，指向平台侧面一处被铁皮封住的通风口。
雷煌走过去，一脚踹开铁皮。后面是更窄的管道，勉强能爬，内壁湿滑，有凝胶状物质，散发着淡淡的甜腥味。
他正要进去，身后传来金属撕裂声。
回头一看，第一只生物已经踏上平台。
它没有扑上来，而是慢慢走近，嘴里发出低频震动，不像咆哮，倒像某种信号。
雷煌把凯莉斯推进管道，对艾德琳说：“走。”
艾德琳爬进去。雷煌最后一个进，回身用金属片卡住入口，拖延时间。
外面，生物停在离管道口不到两米的地方。
它没进攻。
只是抬起头，对着管道方向，发出一声长鸣。
声音穿透金属，在通道里回荡，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像哀悼，又像召唤。
雷煌往前爬了两米，忽然感觉身下的管道在轻微震动。
前面有风。
而且，风里有氧气的味道——新鲜的，没经过循环的空气。
他加快速度，心里升起一种久违的感觉：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