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大楼顶层的灯还亮着。季延站在巷口,目光落在那扇透出微光的窗户上。他的手在工具包拉链上来回滑动,动作细微却带着焦躁。
白幽靠在墙边,弓已收起,但指尖仍轻触着箭囊。阿澈缩在两人中间,木牌紧贴胸口,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没说话,只是静静等待。
天刚破晓,警报骤然响起。
不是沙暴预警,而是基地广播发出的紧急通知:“所有议员立即前往主厅集合,处理重大安全事件。”
季延眼神一沉。他知道,对方动手了。
三人混入大楼。安检门闪烁红光,守卫紧盯每张面孔。季延低着头走过,工装夹克内的防水袋紧贴皮肤。白幽压低斗篷,手始终未离箭囊。阿澈被他牵着手,脚步轻如落叶。
主厅大门开启。陈默立于主席台前整理文件,目光扫过他们时,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来得正好。”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大厅,“今天要处理的,正是这几位‘英雄’的越界行为。”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投向他们。
季延环视四周。议员们陆续落座,有人握着电击枪,有人低声议论。头顶通风口缓缓转动,发出细微嗡鸣。他抬起左手,假装挠痒,实则将手表贴近地面。
投影浮现眼前。
三维图像清晰呈现:地砖下三米处,数十个金属罐围成一圈,中央一条管线直通地下通道。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生物活性气溶胶,压力持续上升,预计引爆时间——十八分钟】。
季延心跳加快。
这不是抓捕,是灭口。
他轻轻碰了下白幽的手臂。她转头望来。
“别乱动。”他低声说,“下面有东西。”
白幽眼神一凛,瞬间明白。
这时,陈默拍案而起,将一本油纸册重重摔在桌上。“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证据’?假的!字迹模糊,印章也是伪造的!”
有人附和:“谁现在还用手写账本?”
“每月输送两百人去二号基地?”另一名议员冷笑,“我们系统里根本没这记录!”
季延沉默伫立,不辩一词。
陈默按下按钮,监控画面随即出现:三人深夜撬开保险箱、翻阅账本的情景。角度清晰,时间连贯。
“非法入侵政府设施,窃取机密档案。”他语气严厉,“这是重罪。我建议立即逮捕,移交特别法庭。”
数十名武装护卫从侧门涌入,迅速包围三人。
白幽猛然拉开弓弦,一支箭对准最近护卫的咽喉。“谁敢上前?”
全场惊呼。
议员们纷纷举起电击枪,指向中央。空气凝滞,杀机暗涌。
季延却笑了。
他摘下手表,轻轻放在桌上,表盘朝上,指针静止不动。
“你说我们造假?”他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脚下每三十秒就传来一次震动?”
众人怔住。
的确,脚底隐隐传来规律震感,如同机械运转。
“胡说八道!”陈默怒吼,“那是地下电站的声音!”
“电站?”季延冷笑,“那通风口的风速为何与加压同步?外面沙暴还有十五分钟才到,而这些罐子的压力也刚好即将爆裂?”
无人应答。
几名老议员低头看向地面。
“放屁!”陈默咆哮,“给我抓人!”
护卫逼近。
季延纹丝不动,拇指按下手表侧面按钮。蓝光扫过地缝,系统迅速标出三个最危险区域。
不能再等了。
“你们以为是在审判我们?”他盯着陈默,“其实,被判死刑的是你们。”
全场寂静。
“那些罐子里装的不是水,也不是燃料。”季延一字一句道,“是07号变异体气溶胶。一旦释放,会随沙暴扩散全城。吸入者三天内神经崩溃,沦为活死人。”
“荒谬!”一名议员高喊,“哪来的气溶胶?你有证据吗?”
“证据就在你们脚下。”季延指向地面,“不信我现在就能撬开一块地砖,让你们亲眼看看编号是不是‘V-07-b’。”
陈默脸色骤变。
他挥手下令:“拦住他!”
两名护卫扑上前。
白幽旋身挡在季延身前,两支箭射入地面,划出一道界限。“再进一步,下一箭穿喉。”
人群止步。
阿澈一直蹲在角落,双手抱头。忽然抬头,声音发颤:“它们...在跳。”
众人望向他。
孩子指着地板:“那个东西...在动。它想出来。”
季延蹲下,手掌贴地。震动加快了。原本稳定的节奏变得急促,宛如心跳加速。
“十二分钟。”他起身直视陈默,“你是现在被捕,还是等所有人都死了再求我救你?”
“你救不了任何人!”陈默咬牙切齿,“你算什么?一个修机器的工人,也配决定生死?”
“我不配。”季延平静地说,“但我至少知道什么叫活着。”
他转向众议员:“你们可以服从他的命令,也可以选择活命。现在,所有人撤离主厅,封锁地下入口。否则十分钟之后,这里没人能活着出去。”
无人动作。
一位老议员声音颤抖:“真...真的会死?”
“你可以不信。”季延看着他,“但你的命只有一条。”
风声渐强。窗外黄沙翻滚。警报再次响起:“一级沙暴即将覆盖城区,请所有人进入避难所!重复,一级沙暴即将覆盖城区...”
灯光忽闪。
通风口的声响陡然升高。
季延抬头,瞳孔骤缩。
“糟了。”他低声说,“他们提前启动了。”
白幽立刻搭箭,弓拉满月,箭尖直指陈默:“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关闭方式。”
陈默立于台上,额头渗汗。右手藏在袖中微微发抖,手套边缘露出青灰色纹路。
“我没有...”话未说完,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打断。
地底传来沉闷响动。
像是一扇铁门开启。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不断,频率越来越快,整栋建筑仿佛正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裂。
阿澈尖叫,抱住脑袋。
“它醒了!”他哭喊着,“它说...欢迎回家。”
季延一把搂住他,抄起桌上的手表,狠狠砸向最近的通风口。
火星四溅。
铁皮扭曲变形,露出漆黑管道。一股腥冷之风从中喷涌而出,吹乱发丝,带来令人作呕的气息。
“堵住出口!”季延怒吼,“后退!别让风吹到脸!”
人群慌乱。
椅子倾倒,脚步杂乱。几名议员冲向门口,却被守卫拦下。
“不准离开!”陈默嘶吼,“这是命令!”
白幽转身,一箭射断电闸。
灯光熄灭。
应急灯亮起时,她已跃上主席台,箭尖抵住陈默喉咙。
“最后一次。”她声音冰冷,“关掉它,或者死。”
陈默瞪着她,嘴唇苍白。
地底震动愈发剧烈,地面裂开细缝,灰尘簌簌落下。
季延抱着阿澈退至墙角,低头凝视他胸前的木牌。那道金痕正在闪烁,频率与地底震动完全一致。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只是释放装置。
这是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