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那孩子，病了这些时日，太医院还是束手无策，真是怪哉。”
德妃叹息道，“皇上为此甚是忧心，连带着对贵妃和二皇子都多了几分怜惜。唉，二皇子近日在朝堂上，更是风头无两，连太子殿下都要避其锋芒。”
慕容清婉心中冷笑，嘉禾的病，时机倒是巧得很，无形中竟然成了二皇子争宠的筹码。
不过，这也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的机会。
离开德妃宫中，途径御花园时，她“偶遇”了正陪着嘉禾公主在园中散心的贵妃。
不过月余，昔日骄纵跋扈的嘉禾公主，此刻却憔悴不堪，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脚步虚浮，眼神涣散，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无意识的呓语，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神采。
贵妃看到慕容清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但碍于礼数，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慕容清婉却主动上前，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参见公主殿下。多日不见，公主殿下这是……”
贵妃冷冷道：“不劳世子妃挂心，嘉禾只是偶感风寒，需要静养。”
“是吗？”慕容清婉目光落在嘉禾苍白痛苦的脸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臣妇略通医术，观公主气色，似乎并非普通风寒那么简单。若是信得过臣妇，或许可以……”
“不必了！”贵妃断然拒绝，眼神锐利如刀，“太医院自有分寸！世子妃还是管好自己分内之事吧！”说完，便带着嘉禾匆匆离去，仿佛生怕慕容清婉靠近一步。
慕容清婉看着她们的背影，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贵妃的防备，正在她的预料之中。
越是阻止，等到嘉禾“病入膏肓”之时，她出手的时机就越是名正言顺，效果也越是震撼。
时机，正在一步步成熟。
数日后，夜枭再次带来好消息。
柳明辉在“千金阁”欠下的债务已经滚成了一个天文数字，赌坊背后的势力下了最后通牒，若三日内再不还钱，便要卸他一条胳膊。
走投无路的柳明辉，果然将手伸向了他父亲柳海的一处秘密私库，偷取了几件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变卖。
而夜枭的人，早已暗中将这一切记录在案，甚至连他变卖赃物的凭证都拿到了复制品。
“是时候，给柳家送一份‘大礼’了。”萧承宇伤势已好了七八成，与慕容清婉在书房中密议。
“你打算怎么做？”慕容清婉问道。
“明日早朝，会有一位御史，上奏弹劾吏部尚书柳海教子不严，纵子行凶，以及……柳明辉偷盗御赐之物，暗中变卖之罪！”萧承宇眼中寒光一闪。
御赐之物？慕容清婉瞬间明了。
柳海那处私库中，定然有皇帝赏赐的东西，被柳明辉一并偷出来卖掉了！这罪名，可比简单的偷家里东西要严重百倍！是对皇权的大不敬！
“这一棒子敲下去，柳海就算不倒，也要脱层皮。更重要的是，”萧承宇看向慕容清婉，“朝廷一旦开始调查柳明辉，必然会牵扯到柳家的财务往来。
我们便可以趁乱，将沈家旧案的证据，巧妙地递到主审官员手中。或者……直接创造一个机会，让它在朝堂上，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公之于众！”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契机，和一个能确保证据能上达天听的人。”慕容清婉沉吟道，“太子殿下……或许可以争取。”
萧承宇点头：“太子一直被二皇子压制，若能拿到扳倒柳家的铁证，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已有安排。”
次日早朝，果然如萧承宇所料，一位素以刚直着称的御史出列，慷慨陈词，弹劾柳海父子。
当“偷盗御赐之物”这一条罪状被抛出时，满朝哗然！
柳海当场脸色煞白，跪地辩解，柳明辉也被即刻锁拿入狱。皇帝龙颜大怒，下令严查！
柳家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就在这混乱之中，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发生了。
三日后，太子萧承睿在前往刑部大堂，听取对柳明辉一案进展汇报的路上，他的马车被一个“惊慌失措”的百姓撞到，车辕断裂。
在侍卫处理事故、更换马车的过程中，一个不起眼的布包，“恰好”被太子的一名心腹侍卫捡到。
布包里，正是那几封柳文轩与“幽先生”的通信，以及那本记录了柳海受贿和插手军务的账册的抄本！
还有一份字字血泪的陈情书，详述了当年沈老将军如何被柳文轩与“幽先生”合谋陷害，导致沈家满门蒙冤的经过！
太子看到这些，又惊又喜！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扳倒二皇子一党的绝佳机会！他当机立断，改变行程，直接带着这些“意外”获得的证据，进宫面圣！
紫宸殿内，皇帝看着太子呈上的信件和账册，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尤其是看到“沈家”、“通敌”、“北境军权”等字眼时，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抖。
当年沈家一案，他并非没有疑虑，但证据“确凿”，朝堂压力巨大，他不得不处置。
如今，真相以这种方式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竟是如此的肮脏与不堪！这不仅是陷害忠良，更是对他这个皇帝权威的藐视和愚弄！
“查！给朕彻查！”皇帝勃然大怒，将手中的信件狠狠摔在地上，“着三司会审，重启沈家旧案！所有涉案人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
圣旨一下，整个京城为之震动！
柳府被重兵包围，柳海被革职查办。
与柳家往来密切的官员人人自危。二皇子萧承启被皇帝严厉申斥，禁足府中，闭门思过。
三司会审雷厉风行，有了明确的指向和铁证，案件审理得异常顺利。
当年作伪证的胡三如何“被”坠马，孙太医一家如何“被”山贼，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揭露出来。
慕容清婉站在靖王府的高楼上，遥望着柳府方向那被火把照亮的夜空，心中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释然。
母亲，沈家枉死的冤魂们，你们看到了吗？清婉……终于为你们讨回公道了！舅舅，姥爷你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萧承宇默默走到她身边，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谢谢你，承宇。”慕容清婉轻声道。没有他的谋划和助力，她绝不会如此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