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老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墨尘心中炸响。真正接触那镇压了无数岁月的幽冥遗迹?这远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凶险。
“长老,弟子修为尚浅,贸然接触遗迹核心,是否……”墨尘并非畏惧,而是深知其中利害。那遗迹关乎“幽冥之门”,连“地藏”都觊觎不已,其内蕴含的风险,绝非黑水沼泽可比。
“放心,非是让你此刻就去开启什么。”云长老看穿他的顾虑,解释道,“那遗迹被宗门大阵与老身之力层层封印,核心区域固若金汤。所谓接触,是让你进入遗迹外围的‘寂灭回廊’,那里弥漫着遗迹散逸出的最精纯的寂灭道韵,对你感悟和掌控体内的寂灭石意,有莫大好处。同时,也需要你以身为引,感知遗迹近期异动的根源。”
她语气凝重:“近半月来,封印核心的‘镇冥碑’波动异常,似有外力试图渗透,又似内部有东西在苏醒。老身需坐镇阵眼,无法分神深入探查。你身负同源石意,或能察觉到我等无法感知的细微变化。”
墨尘恍然,原来是要利用他作为“探测器”,同时助他修炼。这是一次机遇,也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弟子明白了。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今夜子时,阴气最盛之时,也是寂灭道韵最为活跃之刻。”云长老袖袍一挥,静室地面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散发着古老苍凉气息的石阶通道,幽深不知通向何处。“遗迹入口,便在丹房之下。”
墨尘心中凛然,原来镇压遗迹的入口,一直就在自己日常修炼之地的下方!这丹房,果然非同寻常。
子时将至,墨尘调整好状态,将自身精气神提升至巅峰。云长老递给他一枚触手冰凉的黑色玉符,形似一片残破的瓦当,上面刻着复杂的幽暗符文。
“这是‘寂灭符钥’,可助你在回廊中护住心神,抵御道韵同化,时效三个时辰。切记,不可贪功冒进,不可触碰回廊内任何疑似实体的东西,感知到异常即刻退回。若玉符破碎,必须立刻返回!”云长老郑重叮嘱。
“弟子谨记。”
随着子时到来,通道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仿佛某种古老的机关被启动。阴寒刺骨的气息夹杂着精纯的死寂道韵,从通道中涌出。
“去吧。”云长老盘膝坐在入口处,双手结印,周身泛起青色光晕,与整个丹房的阵法相连,显然开始全力维持封印稳定。
墨尘深吸一口气,将寂灭符钥握在手中,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护住识海。他迈步踏入通道,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
石阶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四周墙壁光滑如镜,却冰冷刺骨,上面铭刻着与寂灭符钥相似的古老符文,散发出微弱幽光。越往下走,空气中的寂灭道韵越发浓郁精纯,墨尘丹田内的寂灭石意开始不受控制地活跃起来,传来阵阵渴望的悸动。
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微光。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墨尘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顶端,脚下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悬浮于虚空中的狭窄石桥。石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隐隐有令人心悸的吞噬感传来。而石桥的尽头,连接着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巨大残破石柱、断裂拱门和坍塌宫殿组成的废墟。废墟整体呈暗灰色,死气沉沉,却弥漫着一种亘古、苍凉、万物终结的恐怖意蕴。空气中流淌着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流,那便是精纯的寂灭道韵。
这里,便是“寂灭回廊”,幽冥遗迹的外围。
墨尘踏上石桥,小心翼翼地向废墟走去。手中的寂灭符钥散发出柔和的黑光,形成一个薄薄的光罩,将侵袭而来的道韵大部分隔绝在外,但仍有丝丝缕缕渗透进来。这些道韵一入体,便与他丹田内的寂灭石意产生共鸣,如同水滴汇入江河,不仅没有造成伤害,反而让他对寂灭之力的感悟瞬间清晰了数倍!
“好奇妙的地方!”墨尘心中震撼。他尝试运转《幽墟噬金身经》,吸收炼化这些道韵,速度竟比外界快了十倍不止!丹田内的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精纯深邃,湖底的寂灭晶砂也微微膨胀,光芒更盛。
他一边缓慢前行,一边全力感悟。在这里,他仿佛能“听”到时光流逝、万物凋零的叹息,能“看”到星辰寂灭、轮回终焉的虚影。以往对寂灭石意许多晦涩难明之处,此刻都豁然开朗。《幽碑镇魂术》的修炼更是突飞猛进,识海中的碑影越发凝实,散发出稳固如山、镇压万邪的意蕴。
然而,机遇与风险并存。随着深入回廊,道韵越来越浓,即便有符钥护体,墨尘也感到心神开始受到冲击。各种负面情绪、幻象开始滋生,仿佛有无数亡魂在耳边呓语,诱惑他放弃抵抗,融入这片永恒的死寂。若非他心志坚定,又有镇魂术护体,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他谨记云长老的告诫,不敢远离石桥主干,更不敢触碰那些看似普通的残垣断壁。谁知道这些沉寂了万古的东西,是否隐藏着致命的禁制或诅咒。
就在他沉浸于修炼与感知时,怀中的青铜残片,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无比的灼热感!方向直指废墟深处!
几乎同时,他体内的寂灭石意也疯狂躁动起来,不再是之前的温和共鸣,而是带着一种急切的渴望,仿佛废墟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召唤着它!
“异常!”墨尘心中一紧,立刻集中精神,将灵觉顺着石意的躁动方向延伸出去。
穿过层层断壁残垣,他的“感知”仿佛触碰到了回廊深处某个特定的区域。那里,原本平稳流淌的寂灭道韵,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涟漪!这涟漪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由内而外产生的共振!而且,共振的源头,散发出的波动,竟与他体内的寂灭石意,以及青铜残片的气息,隐隐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磅礴!
“是遗迹核心的封印在震动?还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应我的到来?”墨尘额头渗出冷汗。这绝对就是云长老所说的异动!
他尝试将感知更深入地探向那共振源头,想要弄清其性质。然而,就在他的灵觉即将触碰到那片区域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却撼动灵魂的嗡鸣,猛地从废墟深处传来!整个寂灭回廊随之剧烈一震!脚下的石桥晃动,周围的灰色道韵瞬间变得狂暴,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
墨尘手中的寂灭符钥光芒急剧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恶意的冰冷意志,如同潮水般顺着那共振波动,猛地向他冲刷而来!这意志中夹杂着无尽的怨毒、贪婪以及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不好!”墨尘骇然失色,想也不想,立刻切断灵觉,身形暴退!《幽影百变》催至极致,向来的方向亡命飞掠!
那冰冷的意志如影随形,紧追不舍,带着强烈的吞噬欲望,死死锁定了他!仿佛将他视作了某种……可口的“食粮”或关键的“钥匙”!
“咔嚓!”寂灭符钥终于承受不住,彻底碎裂!恐怖的寂灭道韵瞬间失去束缚,如同亿万根钢针,刺向墨尘的神魂!
危急关头,墨尘识海中的幽碑虚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强行镇住翻腾的心神。他拼命催动体内所有寂灭石意,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死寂屏障,硬抗道韵冲击,同时不顾一切地沿着石桥狂奔!
眼看出口在望,身后那恐怖的意志和狂暴的道韵却越来越近!就在这时——
“封!”
一声苍老的喝令,如同定海神针,从通道入口处传来!云长老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双手结印,一道浩瀚的青色光柱轰然注入通道,与遗迹的封印大阵相连,瞬间将暴动的道韵和那追击的冰冷意志强行压制、逼退!
墨尘趁机冲出通道,重重摔在静室地面,脸色苍白,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云长老迅速关闭通道入口,脸色凝重地检查了一下墨尘的状况,发现他只是神魂受震、灵力透支,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你感知到了什么?”云长老沉声问道。
墨尘缓过气,将感知到的那诡异共振和冰冷意志详细告知。
云长老听完,眉头紧锁,眼中寒光闪烁:“果然……不是外力渗透,是内部有东西被惊动了!而且,那东西……对你的寂灭石意和青铜残片有反应!”她看向墨尘,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看来,‘地藏’的目标,或许不仅仅是遗迹本身,更可能是想利用你,或者你身上的东西,来唤醒或控制遗迹深处的某个存在!”
墨尘心中巨震。自己竟然成了开启更大危机的关键?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禀明宗主!”云长老当机立断,“在弄清那东西的底细和应对之法前,你绝不能再靠近遗迹!而且,必须更加小心‘地藏’的阴谋!”
墨尘郑重点头,感受到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数分。这次遗迹之行,虽然修为和感悟大增,却也引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可能。风暴的中心,似乎正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