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获的密信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卫珩与绵绵坐立难安。萧玹竟将目标锁定在上巳节祓禊大典,其胆大包天与疯狂程度,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事态紧急,已容不得丝毫犹豫和常规程序。卫珩当即写下密折,将萧玹身份、西郊皇庄线索、截获密信内容及其中暗指上巳节渭水兰亭阁的警示,以最简洁却最清晰的方式陈述,并用上了只有皇帝和极少数心腹才知的加密封印。同时,他让绵绵立刻通过青黛联系安阳长公主府,请求长公主即刻进宫面圣,以防密折传递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延误。
夜幕深沉,宫门早已下钥,但安阳长公主凭借其超然地位和:有十万火急军国大事的口信,还是叩开了宫禁。几乎是同一时间,卫珩的密折也由墨玄亲自携带,通过特殊渠道直送御前。
皇宫,养心殿东暖阁。
烛火通明,映照着皇帝萧景琰越发冷峻的面容。他刚刚阅毕卫珩的密折,安阳长公主便已赶到,将卫珩与绵绵更详细的推断和担忧一一禀明。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靖安侯府……萧玹……”皇帝缓缓吐出这两个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追忆,有震怒,更有被触及逆鳞的冰冷杀意,“朕竟不知,二十多年了,还有这么一条毒蛇潜伏在暗处,伺机要咬断我大梁的咽喉!”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看向安阳长公主和侍立一旁的心腹大太监:“皇姐,此事你如何看?”
安阳长公主神色肃穆:“陛下,卫珩所查,线索清晰,环环相扣,可信度极高。萧玹既有前朝遗孤身份,又有颠覆之心,选择上巳节发难,意在最大程度制造恐慌,打击皇室威望,其心可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立刻部署,确保大典万无一失,并借此机会,将这股逆贼一网打尽!”
皇帝微微颔首,眼中已是一片决然杀伐之色:“不错!朕的祓禊大典,岂容宵小作乱!此事关系国体,绝不能泄露半分。”他迅速做出决断:
“第一,秘调龙影卫精锐,由你亲自安排(皇帝看向大太监冯葆),即刻起暗中接管渭水兰亭阁及周边区域的防务,明面上的禁军护卫一切如常,不得引起任何警觉。”
“第二,命京营节度使暗中整军,随时待命,一旦事发,即刻封锁西郊及京城各要道,绝不放走一人。”
“第三,着卫珩全权负责此事暗查,所有相关信息直报于朕。他有任何需要,宫内及京营资源,酌情予以配合,但动作必须隐秘!”
“第四,对西郊皇庄,暂不查封,改为外松内紧的严密监控,朕要看看,到底有哪些魑魅魍魉会跳出来!”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展现出皇帝极高的决断力和应对危机的能力。一场针对萧玹势力的天罗地网,在最高权力的推动下,开始悄无声息地张开。
卫珩与绵绵在国公府中焦急等待,直到天光微亮,才接到宫中密使传来的口谕和皇帝的手令。得知皇帝已全盘采纳他们的警示并做出周密部署,两人心中稍安,但压力丝毫未减。
“陛下将此暗查之责交予你我,是信任,亦是千斤重担。”卫珩握紧手令,语气沉重,“我们必须在大典之前,尽可能弄清萧玹的具体计划,他在兰亭阁的内应是谁,动用何种手段,否则即便有龙影卫护卫,也难保万全。”
“兰亭阁……”绵绵凝神思索,“那是皇室别苑,能接触到内部布置、人员调动,并能神不知鬼不觉做手脚的,绝非普通宫人或护卫。萧玹能安排内应至此,其在宫中的渗透,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还有那玄武营,”卫珩眼神一凛,“若萧玹真能动用这部分力量,即便只是其中一小股,在祓禊大典上突然发难,后果也不堪设想。必须尽快确认玄武营内部是否真的有问题,以及问题有多大。”
接下来的日子,卫珩与绵绵几乎是不眠不休。卫珩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暗线,全力追查兰亭阁可能的内应和玄武营的动向,压力巨大。绵绵则坐镇府中,不仅要稳住内宅,避免任何可能引起外界怀疑的举动,更要协助分析各方汇聚来的零碎信息,试图拼凑出完整的阴谋图景。
福伯与张妈已调回国公府,福伯以其老练的经验帮着梳理外院事务,让绵绵省心不少;张妈则用她的好手艺尽量调理着卫珩和绵绵的饮食,忧心地看着他们日渐消瘦。
紧张的气氛如同不断绷紧的弓弦,距离上巳节越近,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就越发浓重。所有人都明白,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风暴,即将在渭水之滨上演。而卫珩与绵绵,正站在这场风暴的最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