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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林镇长这位“讲道理的地头蛇”,灵植园仿佛终于迎来了一段真正意义上的平静时光。沈青崖抓紧时间,开始着手设计那个承诺给阿墨的“豪华自动投喂龟窝”。他对着阵法图册写写画画,阿墨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黑眼睛紧紧盯着图纸上那些代表灵果和糕点的符号,喉咙里不时发出催促的“咕噜”声,监工态度比谁都积极。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这天下午,院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这次的敲门声显得有些犹豫,带着几分迟疑和……心虚?

沈青崖放下图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墨也不满地抬起头,对着门口方向低吼了一声,表达了对屡次被打断“监工大业”的强烈抗议。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那位曾当众痛哭、后来又向炼丹师协会吴长老“告密”的黄岐山,黄仙师。

此刻的黄岐山,全然没了往日(哪怕是装出来的)仙风道骨,也没了在吴长老身边时的谄媚劲儿。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道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憔悴和窘迫,眼神躲闪,不敢与沈青崖对视。他手里也没拿什么法器或礼物,就那么空着手,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沈……沈先生……”黄岐山的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尴尬,“冒……冒昧打扰……”

沈青崖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明了其来意。想必是吴长老在自己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回去后迁怒于他这个“情报提供者”,让他里外不是人,日子更难过了。如今这是……上门赔罪?还是另有所图?

“黄仙师,请进。”沈青崖神色不变,依旧平和地将他让了进来。他倒想看看,这位“老朋友”此次前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墨见到是黄岐山,记起了这个曾经在集市上污蔑它零食(萝卜)的家伙,立刻没什么好脸色,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把脑袋扭到一边,用屁股对着他,充分表达了龟类的鄙视。

黄岐山被阿墨这态度弄得更加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跟着沈青崖走进院子,看着院内愈发浓郁的灵气和长势惊奇的灵植,再联想到自己如今落魄潦倒、丹道无望的境地,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悔恨交加。

“沈先生……”黄岐山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对着沈青崖深深一揖,声音带着颤抖,“之前……之前在集市上,是黄某有眼无珠,污蔑先生灵植,实属不该!后来……后来更是鬼迷心窍,向吴长老……我……我黄岐山在此,向先生赔罪了!”

说着,他竟是要跪下去。

沈青崖抬手虚扶,一股温和的力量托住了他。“黄仙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沈青崖语气淡然,“世间纷扰,多是执着二字。放下,便是晴天。”

黄岐山被这股力量托住,跪不下去,听着沈青崖那平静中蕴含着奇异安抚力量的话语,再对比自己这些时日的煎熬与挣扎,眼圈不由得红了。他哽咽道:“沈先生胸怀宽广,黄某……惭愧!实在是惭愧啊!”

沈青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引他到石桌旁坐下。他取出茶具,依旧是那口温润的龟壳锅,注入灵泉,然后,他做了一件让黄岐山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没有去采摘清心草,也没有用那些珍贵的“星辉茶叶”,而是走到了园子角落,从那丛一直狂舞不休的“永动舞者一号”跳舞草旁边,一株刚刚萌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草上,采下了两片嫩叶。

这株小草是前几天刚长出来的,沈青崖一时兴起用【长岁】之力拂过,并未刻意优化,只是让其生命力更加盎然,叶片呈心形,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让人心情不自觉愉悦的气息,沈青崖随口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笑颜草”。

他将这两片“笑颜草”的嫩叶放入龟壳锅中,与灵泉一同煮沸。

很快,一股淡淡的、带着一丝清甜和豁达气息的茶香弥漫开来,不如清心茶宁静,不如星辉茶璀璨,却别有一种让人放下心中块垒的奇妙力量。

沈青崖斟了一杯这看似普通的“笑颜茶”,推到黄岐山面前。

“黄仙师,请喝茶。”

黄岐山看着杯中那清澈见底、只有两片心形嫩叶沉浮的茶水,愣住了。他本以为沈青崖会用那些珍贵的灵植来彰显身份,或是故意怠慢,却没想到,对方竟用了如此……普通,却又如此用意深远的方式。

他颤抖着手端起茶杯,茶水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他闭上眼,将茶水一饮而尽。

茶汤寡淡,几乎没什么味道,唯有那一丝清甜萦绕舌尖。但就在茶水入腹的瞬间,黄岐山只觉得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悔恨、羞愧、焦虑、不甘……种种负面情绪,仿佛被一股温暖和煦的力量轻轻拂过,虽然没有消失,却不再那么沉重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种久违的、名为“释然”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怔怔地放下茶杯,两行清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愤怒,而是真正的醒悟和……解脱。

“我……我明白了……”黄岐山喃喃道,“多谢沈先生……点化。”

沈青崖微微一笑:“非我点化,是仙师自己放下了。丹道无止境,何必执着于一时的成败与得失?守住本心,方见真章。”

黄岐山站起身来,再次对着沈青崖深深一揖,这一次,他的腰弯得更深,态度也更加诚恳:“沈先生今日之言,如同暮鼓晨钟,黄某受教了!日后定当潜心丹道,不再汲汲营营,惹是生非!”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背影虽然依旧有些落寞,却比来时多了几分轻松和坚定。

沈青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篱笆外,轻轻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拿起茶杯,将剩下的“笑颜茶”喝完,味道确实清淡,但回味悠长。

阿墨这时才慢悠悠地爬过来,看了看空了的茶杯,又看了看沈青崖,眼神里带着疑惑,似乎在问:那家伙哭哭啼啼地来,你就给他喝这个?咱们的好茶叶呢?

沈青崖好笑地揉了揉它的脑袋:“有时候,化解干戈,不需要珍馐美馔,一杯清茶,一颗平常心,足矣。”

阿墨似懂非懂,但它觉得沈青崖说得有道理,于是晃了晃脑袋,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它的“豪华龟窝”图纸上,用爪子急切地拍了拍某个标注着“多层灵果存储格”的区域。

干戈化解了?

挺好。

那现在,能继续讨论龟窝的细节了吗?本龟的零食库房必须足够大!

沈青崖看着阿墨那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架势,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好好,这就给你画,保证让你的零食们都有单间住!”

一杯清茶,化解了一段微不足道的恩怨。

而灵植园里的日常,依旧在美食与陪伴中,悠然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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