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绝望的证言
冰冷的巷壁透过薄薄的运动服,将寒意渗入沈清辞的骨髓。她瘫坐在地,散落的文件复印件像一片片锋利的刀片,切割着她对陆寒州仅存的、摇摇欲坠的信任框架。那份内部审批文件上陆寒州年轻的签名,那些他与林兆龙秘密会面的监控截图,以及父亲死前夜那通往不明号码的通话记录……所有这些被精心筛选、排列的“证据”,在她脑中构建出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
不是空穴来风。不是简单的离间。
陆寒州,他可能真的……与父亲的死,有着某种她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的关联。
巨大的悲伤和背叛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甚至压过了对自身处境的恐惧。她死死攥着那些纸张,指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泪水无声地滚落,滴在泛黄的复印件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利益?为了扫清障碍?那些曾经短暂的温情,那些看似笨拙的保护,难道都只是掩盖罪恶的伪装吗?
巷口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惊醒。她猛地抬头,看到几个身影正快速向她逼近,他们动作矫健,眼神锐利,绝非普通路人。
是陆寒州的人!他来抓她了!还是要……灭口?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稻草,压垮了她残存的理智。她不能被他抓住!绝对不能!
“别过来!”沈清辞尖叫一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抓起散落的大部分文件塞进怀里,转身就向着小巷更深、更阴暗的尽头亡命奔去!
“夫人!别跑!我们是来保护你的!”身后传来焦急的喊声。
保护?沈清辞在心底发出凄厉的冷笑。是保护,还是将她带回那个华丽的囚笼,继续用谎言和隐瞒囚禁她?她不会再相信了!
她不顾一切地奔跑,肺部因剧烈运动而火辣辣地疼,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她只知道,必须逃离,逃离陆寒州,逃离这令人绝望的真相!
第二节:失控的追逃
指挥车内,陆寒州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沈清辞的热源信号在巷弄中疯狂移动,而代表救援队员的信号紧追不舍,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听到了队员的呼喊,也看到了沈清辞那决绝逃亡的背影。
她在怕他。她宁可相信敌人精心编织的谎言,也不愿相信他会保护她。
一股夹杂着心痛和暴怒的无力感,狠狠攫住了他。
“尽量温和控制,不要伤到她!”他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压抑而沙哑。
然而,沈清辞对这片老城区的熟悉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她像一尾滑溜的鱼,利用对狭窄巷道、废弃院落和低矮围墙的了解,一次次险之又险地摆脱了追兵。她怀里的那些文件,此刻成了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是她与那个可怕“真相”之间的唯一联系。
与此同时,另一场追捕也在上演。
“园丁”乘坐的灰色面包车如同亡命之徒,在车流中疯狂穿梭,连续撞开两辆试图拦截的车辆,冲向城外。负责追踪的A组车辆紧咬不放,枪声在喧嚣的都市背景音中零星响起。
“目标车辆配备防弹装甲,轮胎经过特殊处理!请求授权使用更强力武器!”A组队长的声音带着焦急。
陆寒州的目光在两个屏幕间急速切换——一个是沈清辞在迷宫般巷弄里挣扎的红外影像,另一个是“园丁”车辆在公路上演生死时速的实时画面。
他必须做出抉择。资源是有限的,是确保万无一失地抓住“园丁”这个关键活口,还是优先确保那个正在错误道路上越跑越远的、他名义上的妻子安全归来?
“分出一半人手,支援夫人那边,务必将她安全带回!其余人,继续追击‘园丁’,允许使用非致命性瘫痪手段,我要活的!”陆寒州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命令。他不能失去“园丁”这条线,但同样无法承受沈清辞在混乱中发生意外的后果。
第三节:偶然的藏身处
沈清辞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似乎暂时消失了。她躲在一个散发着霉味的、堆满废弃建材的破旧院子里,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暂时安全了。但接下来呢?能去哪里?老宅回不去了,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绝望再次袭来。她颤抖着拿出怀里那些已经被揉皱的文件,借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弱光线,再次看向那份内部审批文件。那笔巨额“技术咨询与公关费用”……陆寒州当年,究竟用这笔钱做了什么?是不是……包括买通某些人,对父亲的发现视而不见,甚至……
她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文件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附件编号,以及一个模糊的、似乎是档案存放地的缩写代码。这个代码……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记忆的碎片猛地拼接!是周世坤日记的复印件!在日记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旁边,似乎有一个用不同颜色的笔、随手记下的类似符号!
她急忙翻找出藏在贴身处的微型U盘(里面存有日记关键页照片),用手机打开查看。果然!在周世坤记录自己备份数据藏匿处的那行字旁边,有一个几乎被忽略的、与这份审批文件上代码高度相似的标记!
周世坤的备份数据藏匿处……和陆寒州这份涉及可疑资金的审批文件档案存放地,指向的是同一个地方?!是巧合?还是……周世坤在暗示,他藏起来的东西,与陆寒州这份文件有关联?!
这个发现让沈清辞浑身冰凉,又隐隐生出一丝扭曲的希望。如果……如果能找到那个地方,找到周世坤藏起来的东西,是不是就能拼凑出更完整的真相?就能知道陆寒州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必须去那里!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第四节:螳螂与黄雀
就在沈清辞因意外发现而重新燃起扭曲的希望时,院子外面,细微的动静引起了她的警觉。
不是陆寒州的人那种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而是更加鬼祟、小心翼翼的靠近。
她屏住呼吸,悄悄挪到院墙的裂缝处向外窥视。只见两个穿着流里流气、眼神闪烁的男人,正一边打量着这个废弃院子,一边低声交谈。
“……看清楚了吗?是不是那女人?”
“像,虽然换了衣服,但身形差不多……老大说盯紧这片,陆寒州的人也在找她,说不定能捞笔大的……”
“啧,这趟浑水……”
“怕什么?富贵险中求!抓住她,不管是交给陆寒州换赏金,还是交给另一边……都够我们快活一阵子了!”
沈清辞的血液瞬间冻结!是盯梢的混混!他们认出了她!不仅陆寒州的人在找她,连这些地头蛇也想拿她换取利益!
前有狼,后有虎!她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她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怀里的文件和U盘变得无比滚烫。她该怎么办?
而在更远的郊外,那场激烈的追车战接近了尾声。“园丁”的面包车被多辆车辆逼停在一个废弃的货运站旁。A组队员迅速下车,持枪包围。
“车里的人听着!立刻双手抱头下车!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面包车车门紧闭,毫无动静。
一名队员小心上前,用工具猛地撬开车门!
车内,只有那个被绑在驾驶座上、嘴巴被胶带封住、满脸惊恐的——真正的环卫工人!而“园丁”,早已不知在何时金蝉脱壳!
指挥车内,陆寒州看着传回的画面,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
“搜!她一定没跑远!封锁整个区域!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园丁”再次从他的指缝间溜走,而沈清辞,依旧下落不明,并且,可能还落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镜像已然破碎,信任化为齑粉。棋盘之上,执棋者与棋子,似乎都已在失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