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越看着那堆得像小山似的块茎,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前世的记忆。
她想起曾经在农业科普节目里看到过,北方农民常用地窖来储存土豆、红薯等作物,利用土壤的保温保湿特性,让作物处于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从而大大延长保存时间。
一个想法在她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阿进,娘,我有个办法!”宋清越眼睛一亮,指着宽敞的院子说道,“咱们在院子边上挖一个专门存放脚板薯的窑!就像挖个大地洞,把这些脚板薯都窖藏进去。
窑里面冬暖夏凉,能保温保湿,脚板薯放在里面不容易风干,也不容易发芽。
咱们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从窑里取出来,新鲜得很!以后咱们家种的薯类,也都可以用这个法子保存!”
刘氏听了,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挖个窑存粮食?这……娘活了半辈子,只听说过挖窑烧炭、烧石灰,还从没听说过挖窑存吃食的。这能行吗?不会闷坏了吧?”
张阿进却对宋清越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他立刻表态:“姑娘,我觉得这法子行!我帮您挖!咱们挖个大点的窑,把这些脚板薯都放进去,省得堆在廊下,不光保存不好,连走路的地儿都没了,看着也乱糟糟的。”
他看着几乎堵住通道的脚板薯山,用力点了点头。
宋清越知道母亲谨慎,耐心解释道:“娘,您放心,这法子肯定行。您想啊,冬天咱们挖深一点的野菜,根部的泥土是不是就不冻?
夏天太阳再大,地底下是不是也比外面凉快?这窑就是利用这个道理,给脚板薯一个安安稳稳‘睡觉’的地方。”
她这么一比喻,刘氏虽然还是觉得新奇,但心里踏实了不少,点头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咱们就试试!明天就挖!”
宋清越家院子西北角,原本预留了一块空地,是想着以后加盖一间杂物房的。
眼下情况紧急,宋清越决定先用来挖脚板薯窑。
她连夜点起油灯,凭着记忆和想象,画了一张简单的草图,标明了窑的深度、宽度以及通风口的大致位置。
第二天一早,刘氏就去村里转了一圈,把宋清越家要挖窑存脚板薯的消息说了,顺便请几个相熟的壮劳力来帮忙。
村里人听说宋清越又有新点子,而且是为了保存那令人羡慕的丰收果实,都很好奇,宋大川、刘叔、刘大牛等七八个汉子,吃过早饭就扛着铁锹、锄头来了。
“清越丫头,你这脑子是咋长的?总能想出这些新奇又实用的法子!”宋大川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他看着宋清越画的草图,虽然看不太懂,但毫不怀疑。
宋清越不好意思地笑笑:“宋大叔,我也是从杂书上看来的一点想法,试试看,还得靠各位叔伯哥哥出力呢!”
人多力量大,在宋清越的指挥下,汉子们就在选定的西北角动起手来。挖土的挖土,运土的运土,号子声、铁锹声此起彼伏,院子里好不热闹。
宋清越设计的这个储藏窑,口小肚大,像个埋在地下的葫芦,深度约莫一人高,底部直径则很大,足以容纳所有的脚板薯。
王大力也拄着拐杖来了,他现在已经能丢开拐杖慢慢走一段路,只是右脚还有些微瘸,使不上大力气。
他看着大家伙儿热火朝天地干活,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插不上手,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落寞和焦急。
宋清越心思细腻,注意到了他的情绪,走过去安慰道:“大力哥,你别急,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恢复得已经比很多人快多了!王掌柜都夸你底子好。等你全好了,有的是力气活等着你干呢!”
张阿进也放下铁锹,抹了把汗,憨厚地笑道:“是啊,大力哥,等你好了,咱们一起进山打猎去!这挖窑的粗活,我们先替你干了!”
王大力听着他们真诚的安慰,心里暖烘烘的,那点失落也散去了不少,笑着点头:“成!那我可就等着了!到时候非打个大家伙回来不可!”
刘氏和翠翠、宋砚溪也没闲着,烧了满满几大锅开水,又准备了不少点心,忙前忙后地招呼大家。
到了中午,刘氏拿出了看家本领,用新收的脚板薯炖了一块腊肉,翠翠炒了几个拿手菜,蒸了香喷喷的米饭,热情地款待了所有来帮忙的乡亲。
“他婶子,你这太客气了!”刘叔端着碗,吃得满嘴油光,连连称赞。
“应该的,应该的,大家辛苦了!”刘氏笑着给大家夹菜。
人多手快,不到半天功夫,一个深阔、平整的脚板薯窑就挖好了。
宋清越仔细检查了窑壁和窑底,确保结实。
刘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篮子篮子脚板薯,作为谢礼,硬塞给每个来帮忙的小伙子。
“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拿着!自家种的东西,不值什么,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刘氏不由分说。
送走了帮忙的乡亲,下午,宋清越、阿进、刘氏和翠翠就开始往窑里转移脚板薯。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脚板薯一个个传递下去,由窑底的阿进整齐地码放好,尽量不磕碰。
直到日落西山,廊下那座“山”才终于被搬空,全部安稳地住进了它们在地下的“新家”里。
最后,宋清越和阿进,用几根粗竹子在窑口搭了一个稀疏的格子,既能支撑,又能透气。然后在竹子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干稻草,再覆盖上从窑里挖出来的、已经变得松软的泥土,将窑口封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个小小的、用竹筒做成的通风口。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众人都累得腰酸背痛,但看着那被妥善封存起来的窑口,心里都充满了完成一件大事的成就感。
宋清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肩头一整年的重担仿佛都随着这最后一筐脚板薯入窑而卸下了。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对着夜空宣布:
“好了!至此,咱们家一整年的农活,全部——干——完——了!”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更带着无比的轻松和喜悦,“明天早上,谁都别叫我!我必须睡懒觉!”
她这孩子气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