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安全屋的空气像被冻住了似的,没人说话,只有指尖划过日志纸页的细微声响。直到那行藏在夹层里的暗红字迹露出来——「容器已备,只待薪王」,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了半拍。这字不像写的,倒像用血渗出来的,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往每个人心尖上压了块石头。
“深渊之眼……”阿杰低声念了一遍这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战术匕首,“之前跟‘夜莺’周旋时,我还以为那就是最麻烦的了,现在看来,咱们好像撞进了更大的网里。”
顾北辰没接话,走到落地窗前站定。窗外是苏黎世湖的粼粼波光,远山覆着薄雪,本该是极静美的画面,可他后背绷得笔直,连映在玻璃上的影子都透着凝重。“不能再这么单打独斗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深渊之眼’的爪子可能伸得比咱们想的还远,我得动顾家的‘龙鳞’协议。”
“龙鳞协议?”沈清焰抬眼看向他,这名字她还是头回听,“那是什么?”
“说穿了就是顾家藏了几百年的底牌。”顾北辰转过身,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里没半分炫耀,只剩沉甸甸的严肃,“明面上咱们靠生意立足,可暗地里,全球各个角落都有家族布的暗线——有在黑市上能拿到稀有情报的中间人,有能在战乱区打通通道的‘灰色人物’,还有些连官方都查不到的技术渠道。这协议,只有家族快扛不住的时候才能动。”
这话一出口,屋里的气氛稍微松了点。要是能借到顾家这股力量,对付“深渊之眼”好歹多了几分底气。顾北辰没耽误,转身进了里间那间装着量子加密设备的静室——那是安全屋里最隐秘的地方,连“密钥”平时都没权限靠近。
沈清焰和阿杰在外面等着,“密钥”还坐在电脑前,手指却没再动键盘,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像是能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挂钟滴答声格外刺耳,没人说话,可每个人都在盼着静室的门能早点打开,带来好消息。
可等门真开了,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顾北辰走出来时,脸色差得吓人,原本就冷的气场此刻像裹了层冰,连眼底都压着没发作出来的火,嘴角抿成一条僵硬的线。“申请被驳回了。”他开口时,声音有点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阿杰一下站了起来,嗓门都拔高了,“他们疯了吗?‘深渊之眼’的威胁还不够明显?就凭林慕云日志里那几句话,还不足以让他们当回事?”
顾北辰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还难看:“三叔公他们说,‘深渊之眼’太虚无缥缈,冒然动‘龙鳞’会暴露家族底子,搞不好引火烧身。”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像是在压着什么情绪,“他们还让我……立刻跟你划清关系,沈清焰。”
这话一落地,屋里彻底静了,连挂钟的滴答声都好像消失了。“密钥”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眼镜滑到了鼻尖上都没察觉,眼里满是不敢信——顾家不仅不帮忙,还要拆台?这哪是盟友,简直是突然关上大门,还差点把他们推出去。
沈清焰沉默了几秒,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忽然开口:“他们怕的不是‘虚无缥缈’,是‘深渊之眼’真的存在。”她抬眼看向顾北辰,眼神很亮,“你想,要是只是捕风捉影,他们顶多敷衍两句,不会这么强硬地让你跟我切割。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被警告过。”
顾北辰点点头,眼底的火气淡了点,多了几分凝重:“我用自己的私人渠道查了下,有消息说,这两年家族在亚太的几个非核心产业,悄无声息地栽了跟头——不是被竞争对手打压,是那种查不出原因的‘意外’,仓库突然失火,运输队凭空失联,连保险公司都拒赔。理事会对此绝口不提,现在想来,恐怕就是‘深渊之眼’干的。”
就在这时,沈清焰口袋里的备用卫星电话突然震了一下。那电话是经过三层加密的,除了她自己,只有顾北辰和阿杰知道号码,平时连开机都很少。她赶紧掏出来,屏幕上跳出来一条陌生信息,没署名,只有一行字:“想知道‘容器’是什么吗?格林迪瓦酒店,顶楼酒吧,明晚九点,独自前来。——司徒雅”
她刚看完,信息就像之前那条警告一样,自动消失了,连回收站里都找不到痕迹。
“司徒雅?”沈清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认识的人,没半点印象,“这是谁?”
“陷阱!绝对是陷阱!”顾北辰一把拿过电话,指尖快速滑动屏幕,可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对方连咱们的加密电话都能打通,还能绕过‘密钥’的防护网,对咱们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这太不对劲了。”
阿杰已经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满是跳动的代码和节点地图,可他越敲脸色越沉:“追踪不到源头,信号跳了十几个傀儡节点,最后在公海断了——对方的技术比我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强,简直像……像在跟一个无形的幽灵较劲。”
“但她提到了‘容器’。”沈清焰的目光落在漆黑的屏幕上,声音很稳,“林慕云的日志是过去的事,咱们只能靠猜,可这个人不一样,她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的事,这是咱们唯一能摸到‘容器’线索的机会。”
“正因为这样才更危险!”顾北辰的声音提高了些,语气里带着急,“‘深渊之眼’就是故意用‘容器’当诱饵,引你出去!”
“我知道有风险。”沈清焰抬起头,看着顾北辰,眼神平静却很坚定,“可咱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家族的门已经关死了,咱们现在就像在黑迷宫里瞎走,连方向都摸不准。现在有人举了个火把,不管那火把后面是能走出去的路,还是等着吞人的坑,我都得去看看。”
她不是没想过万一,可要是连试都不试,等“深渊之眼”把“容器”准备好,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被动等着,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屋里的灯就没熄过。几个人围着桌子,把所有可能的风险、应对方案都过了一遍,争论了好几次,终于定了个折中方案——沈清焰去赴约,但不是真的“独自”。
顾北辰连夜联系了自己的精锐小队,让他们提前潜入格林迪瓦酒店,把顶楼酒吧的地形、通风管道、紧急出口都摸清楚,在周围布下暗哨;阿杰给沈清焰准备了微型通讯器和定位装置,那装置小得能藏在衣领缝里,还能实时传输生命体征,只要心跳或呼吸有异常,外面的人能立刻察觉;“密钥”则守在电脑前,提前在酒店的网络系统里布下防护网,既能屏蔽可能的监听,又能在关键时刻切断酒吧的电源或通讯,给沈清焰争取撤离时间。
方案看着周密,可没人真的放得下心。对手是连顾家都要躲着的“深渊之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司徒雅,谁知道是真的有线索,还是带着毒的诱饵?
第二天晚上,天色刚暗下来,沈清焰就换好了衣服——不是什么华丽的礼服,就是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便装,裤子侧面有隐蔽的口袋,能装下小型防身武器。她对着镜子,把微型通讯器别在衣领内侧,又检查了一遍定位装置,确认没问题后,深吸了口气。
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比在巴黎时沉了些,少了点当初的轻松,多了几分被逼到绝境的坚毅。那时候对付“夜莺”,好歹还有明确的目标,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连下一步要走什么都不确定。
顾北辰走过来,最后检查了一遍她的装备,指尖碰到通讯器时顿了顿,像是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说了一句:“通讯别断,不管发生什么,先撤出来,安全最重要。”
沈清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拉开了安全屋的门。
外面的夜色很浓,苏黎世的灯火亮得像一片星海,远处的格林迪瓦酒店矗立在夜色里,顶楼酒吧的灯光透过玻璃,像个悬在半空中的水晶盒子,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可谁都知道,那里面藏着未知的危险。
她走进夜色里,身影很快融入路灯的阴影中。顾北辰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拳头悄悄攥紧——这一步踏出去,是能摸到“容器”秘密的转机,还是会掉进“深渊之眼”设下的陷阱?没人知道答案。
只有夜色,静静笼罩着这座城市,也笼罩着这场悬而未决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