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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风波因那小学徒的意外之举暂告平息,但朱棣心中的波澜却未曾止歇。格物院展现出的内生韧性让他欣慰,却也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李时珍的“不可替代”——那匪夷所思的“灵感”源泉,依旧是格物院能否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关键。而朝臣们那句“国之重器,岂能系于一人之生死”的诘问,如同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他对东宫的“维护”愈发精细,几乎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每日输入的龙血精气分量、意念引导的频率强度,都需反复斟酌,既要确保李时珍这“宝物”不致损毁,又要避免其恢复过快,脱离掌控。这种小心翼翼又充满占有欲的复杂心态,使得那笼罩偏殿的帝王意志,变得更加密不透风,也更加…令人窒息。

李时珍清晰地感受着这种变化。那新生的能量网络虽能缓冲能量冲击,却难以完全隔绝那无孔不入的、带着审视与焦虑的帝王意念。这让他进行“内在筑模”时,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来伪装和防御,进展骤然放缓。

必须找到破局之法!不能永远困在这精致的囚笼里,被动地等待外界的变数!

他将希望再次寄托于那两颗结晶体和初步成型的能量网络上。既然能模拟药性,能否…尝试感知和理解朱棣那日益频繁提及的、“能量器胚”所依赖的“共鸣矿物”?

这个念头极为大胆。他对矿物的认知仅限于医用药石,对其能量属性几乎一无所知。

但他别无选择。他开始在朱棣每日“维护”、引导能量流经那两颗结晶体时,极其隐蔽地调整能量网络的“接收”频率,不再仅仅是被动吸收龙血精气,而是试图从中“剥离”出那一丝丝属于不同矿物的、极其微弱且混杂的“能量印记”——那是影卫们不断带回的各种奇异矿石,经朱棣手短暂接触后,残留在他意志能量中的细微痕迹。

这如同在喧嚣的闹市中分辨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难度超乎想象。无数杂乱、微弱、且大多毫无用处的矿物能量印记,混杂在磅礴的帝王意志与龙血精气中,稍纵即逝。

李时珍全神贯注,将两颗结晶体和能量网络的感知力催动到极致。第一颗结晶体负责捕捉和初步筛选,第二颗则负责精细分析和记忆。能量网络则维持着内部的稳定,抵御着外界的干扰。

过程枯燥至极,且一次次徒劳无功。绝大多数矿物能量印记都平凡无奇,甚至与他自身的雷火能量相互排斥。

直到某一日,当朱棣又将一块据说是从极西火山地带带回的、蕴含着狂暴火元的“熔火晶”放在他榻边感应时(这是朱棣每日的例行尝试),李时珍的能量网络猛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异常、却转瞬即逝的波动!

那波动并非强烈的排斥或吸引,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高频的、如同琴弦被拨动般的“共鸣震颤”!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却与他体内那两颗结晶体旋转时产生的某种固有频率,产生了刹那间奇妙的重合!

就是它! 李时珍心脏猛地一跳!强行压下激动,将全部灵觉锁定那丝即将消散的共鸣震颤,用意念将其牢牢“烙印”在第二颗结晶体深处!

这丝“熔火晶”的共鸣印记,成为了他数据库中的第一个有效样本。

此后,他更加耐心地捕捉、分析、记忆。渐渐地,他积累下了七八种能与他体内能量产生不同程度、不同性质共鸣的矿物印记。有的炽热狂躁,有的沉静温润,有的锐利如金,有的生机勃勃…

他开始尝试理解这些“矿语”。通过对比它们的共鸣特性,反推其可能蕴含的能量属性,甚至…在体内那小小的能量网络中,尝试用雷火能量模拟出类似的共鸣频率!

这无疑是在黑暗中摸索,危险而渺茫。但他乐此不疲。每多理解一种“矿语”,他便感觉与这个世界的能量本质更亲近了一分。

而与此同时,外界的局势也在悄然变化。

格物院在度过了挖泥船事故危机后,虽然预算依旧紧张,却因陛下的明确态度而无人再敢明目张胆地刁难。刘三带着学徒们埋头苦干,挖泥船不断改进,矿山提升机括也初步成型,虽无惊世之创,却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

然而,那冷宫老者策划的舆论风暴,并未因一次朝堂挫败而停止,反而转向了更深远、更潜移默化的渗透。

大量的诗词、话本、戏曲开始在坊间流传。其内容不再是直接攻击格物院,而是大肆宣扬田园牧歌式的“传统生活”之美,描绘男耕女织、邻里和睦的“理想图景”,同时 subtly 地暗示机巧之物虽带来便利,却使人疏远自然、人心不古。甚至有些作品,将一些地方因技术变革(如水力纺车)而暂时失业的工匠的困苦,归咎于“奇技”打乱了上天安排的“秩序”。

这些软性的文化输出,润物无声,却在一点点地塑造着公众的认知和情感倾向。一种对“旧日好时光”的怀念和对“变化”的隐隐排斥,开始在民间滋生。

更致命的是,一些原本中立的清流官员和士林领袖,也开始在各种场合表达对“世风日下”的忧虑,虽不直接点名,但其批判的“重利轻义”、“人心浮躁”等现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因格物院而兴起的风气。

这种文化层面的否定,比直接的政见攻击更加难以应对。朱棣可以下旨禁绝谣言,却无法扼杀一种弥漫的社会情绪。

格物院的外部环境,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水下暗礁密布。一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无形隔阂,正在士大夫阶层与格物院之间缓缓形成。

这一日,朱棣召见刘三,询问新机括进展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近来市井之间,于格物院颇有物议,尔等可知?”

刘三一愣,老实回答:“回陛下,院内上下皆专心工造,无暇他顾…只是…只是近日欲招募几名识文断字的学徒协助整理数据,却应者寥寥…听闻…听闻有些读书人家,不愿子弟沾染匠气…”

朱棣沉默了片刻,挥挥手让刘三退下。他独自坐在殿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龙椅扶手。

刘三的话,印证了他的担忧。格物院可以造出机括,可以解决实际问题,却难以轻易打破千百年来形成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观念壁垒。这壁垒,才是格物院未来最大的敌人。

而打破这壁垒,需要时间,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努力,更需要…持续不断的、无可辩驳的功绩来证明自身价值。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东宫方向,变得深邃而复杂。 李时珍…你还能给朕带来更多的“惊喜”吗?还是说…朕真的应该开始考虑…“后李时珍时代”的布局了?

一个此前从未如此清晰浮现的念头,在他心中生根——是否…真的应该尝试寻找、甚至…“制造”下一个“李时珍”?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寒意,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而此时的李时珍,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全神贯注于一颗新送来的、来自雪山之巅的“寒髓铁”矿石。这块矿石散发的能量印记极其奇特,冰寒死寂,却在那死寂的最深处,又蕴含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生机”。

这种矛盾的特性让他着迷。他尝试着引导一丝雷火能量,小心翼翼地模拟着那种冰寒死寂与内蕴生机共存的奇特频率…

就在他的意念与那频率即将产生某种深层次契合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块被朱棣放在榻边的“寒髓铁”原石,似乎被李时珍体内那模拟的频率所引动,竟突然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细缝!一股精纯至极、冰寒中带着一丝毁灭性生机的奇异能量,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从裂缝中窜出,瞬间穿透朱棣布下的意志屏障,直刺李时珍眉心!

这变故来得太快太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能量冲击! 李时珍那新生的能量网络猛烈震颤,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两颗结晶体疯狂旋转,试图抵挡,却被那奇寒能量瞬间侵蚀,表面竟凝结起一层薄薄的黑霜!

剧痛!冰冷与灼烧交织的剧痛瞬间席卷李时珍的全身!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冻裂、又被那内蕴的生机强行撕裂!

外面的朱棣猛然惊觉,脸色大变,立刻全力催动帝王意志镇压那失控的矿石能量!

但就在这生死一线间,李时珍那被逼到极限的灵觉,却捕捉到了那奇寒能量最核心处的一丝…“信息”!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关于“极寒”、“凝聚”、“寂灭中重生”的规则感悟!

福至心灵般地,他非但没有全力抵抗,反而引导着那两颗被黑霜覆盖的结晶体,顺应着那奇寒能量的部分特性,疯狂运转!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响! 在那奇寒能量的极限刺激下,在那关于“寂灭中重生”的规则感悟中,第三颗结晶体——一颗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幽寒芒、旋转缓慢却带着无尽沉凝力量的结晶体,竟于那能量网络的中心点,强行凝聚成形!

三颗结晶体!黑、金、白三色光华交相辉映,形成一个更加稳定、更加玄奥的能量三角!那侵入的奇寒能量,竟被这三颗结晶体构成的新体系缓缓吸收、转化!

危机骤起骤落。 朱棣看着那瞬间恢复平静、甚至气息似乎更加幽深难测的李时珍,以及榻边那裂开的、已失去所有灵性的矿石,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刚才那一下…是什么?! 李时珍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未知?!

而李时珍,则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后怕之中。 第三颗结晶体…成了!因祸得福! 但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矿物…并非死物!其内部,竟也蕴含着某种接近“规则”的“语言”!

一条前所未有的、通往能量本质深处的道路,似乎在那惊天动地的变故中,于他眼前豁然开朗!

然而,福兮祸所伏。这次意外,也彻底暴露了他体内隐藏的部分秘密,引来了帝王更深沉的猜忌与…难以预料的下一步行动。

深宫内的灵烬,于险死还生中窥见矿语玄机。 帝心深处,那关于“制造”替代品的念头,却因这意外变故而迅速滋长,变得愈发清晰和…紧迫起来。

未知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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