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叶天，队里有名的体能尖子，对自己在这次选拔中的表现志在必得。
看他那副爽朗劲儿，张阳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
他朝大家点点头，转头小声跟李清河求情：“哥，放我下去吧，真不习惯站这儿……有事咱们回头说行不？要不我在下面等你也成。”
李清河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堂堂男子汉，脸皮比姑娘还薄？”
“行吧，再让你留一分钟——最后一句。”
他转向众人，提高嗓门：
“从今天起，张阳就是这次选拔的总负责人。
谁有问题，别找我，直接问他！”
“他还有点事要处理，咱们接着聊！”
李清河一句话给张阳解了围，张阳心里一阵感激，连忙低着头从人群里溜了出去，生怕再多待一秒。
李清河继续和战士们交谈，足足讲了一个上午，把这次选拔比武的所有安排都说得清清楚楚。
大家听得热血沸腾，个个摩拳擦掌，觉得这回大显身手的机会终于来了。
顺便的，也都知道了张阳这位新来的兄弟。
会一散，李云龙才慢悠悠从宿舍晃出来，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
一看人都走光了，才知道自己又误了正事。
“搞什么名堂嘛！开会也不叫上我？我跟兄弟们说几句多好，你们讲能讲出个啥来？”
他一脸不乐意地嚷嚷，引得旁边几个战士哄笑起来。
“谁让你赖床啊，天刚亮我们就集合了，哪见你人影？现在知道急了？晚啦！”
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李云龙嘴上不服气，甩手就往炊事班方向走去，嘴里还嘟囔着：“我不找你们算账就不错了。”
路过鸡棚时，顺道拐进去瞧一眼，看看这群“战士家属”过得咋样。
“老刘，最近母鸡下蛋没？我这段时间连个蛋黄都没见过，整一个尝尝呗。”
张嫂在边上听了直乐：“李连长哎李连长，您都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指望公鸡生蛋？”
“公鸡怎么了？它不下蛋难道就不香了？”李云龙一脸认真。
这话一出口，周围人笑得差点岔气。
可他自己却没笑，反倒有点悻悻的——谁乐意被人当笑话看呢？
他径直走到鸡窝前，瞅了瞅里面毛茸茸的小鸡崽，蹦跶得欢实，这才稍稍安心。
“今儿这鸡蛋，我是吃定了。”他撂下话，“不然我抓回来的那只肥鸡，谁也别想动一口。”
“我就坐这儿等，倒要看看它们能不能给我争口气。”
说着搬了条板凳过来，大马金刀一坐，还真像个守株待兔的主儿。
一边喂谷子一边嘀咕：“快点下，下了我记你功劳。”
老刘一看这阵势，知道劝不动，干脆悄悄招手：“李连长，既然真想吃，我给你煮一个。”
压低声音又补了一句：“这是刘玉祥政委特意留的，说是给李清河准备的……你吃了别往外说啊。”
李云龙咧嘴一笑：“还是老刘够意思！”
一碗热腾腾的茶叶蛋下肚，浑身舒坦。
吃饱喝足，他拍拍屁股奔指挥部去了。
此时会议室里正开着紧要会议，几位领导都在场，讨论的是油田基地的事宜。
“依我看，得先画出那一带的地形图，不然动手时两眼一抹黑，容易吃亏。”
“刘政委说得对，要是没个退路，万一碰上硬仗，撤都撤不出来。”
“宁可多费工夫，也不能冒险。”
李清河一番话条理清晰，众人纷纷点头，决定立即着手绘制地图。
没有实地地形，整个行动就是空中楼阁。
“油田基地的地形？”这时，张阳开口了，“那地方的地图……我有。”
众人一愣。
“早几年我就开始收集日军据点的情报，地形、道路、岗哨，全记下来了。
狼山附近的指挥所我连一棵树的位置都标过。
油田那边虽然还有些细节没补全，但主干结构都在。”
这一番话如惊雷炸响，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
有了现成的地图，省了多少奔波与风险？
“赶紧拿出来看看！”刘玉祥激动得声音都高了八度，“我们琢磨这事一个多月了，要不是李清河暴露了行踪，早就动手了……谁能想到，你手里竟藏着这张底牌？”
其实也不奇怪。
在座的人谁不恨曰本人？可要说恨得刻骨铭心，非张阳莫属。
这些年，他练功、探路、画图，几乎把命搭了进去。
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把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彻底掀个底朝天。
张阳很清楚，想要混进日军指挥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他便在家中默默苦学日语，靠着一股韧劲自学成才，这才得以掌握如今这些关键情报。
“真没想到，张阳年纪轻轻，竟能有这般能耐。”有人低声感慨。
刘玉祥摆了摆手：“你别笑话我了，要是换作你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说不定比我还拼。”
大伙儿听罢，一时无言。
谁也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究竟背负过怎样的苦难。
只见他弯腰从随身的黑色鞋袋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油墨斑驳地涂满了整个画面，一看就是反复描摹过的痕迹。
他将图纸缓缓铺开，一幅层次清晰、标注详尽的油田基地地形图顿时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时，李云龙推门进来，见屋里坐满了人，脸上略显尴尬——他又迟到了，这几乎成了他的惯例。
“哟，今儿怎么都到齐了？”
“抓紧时间再理一遍计划，有了张阳的情报，咱们这回行动能快不少。”
图纸已经在几个人手中传阅了一圈，对那片区域的地势布局，大家心里已有了底。
可李云龙还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刚才那场讨论已经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
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他，目光灼得他直挠头。
“瞅我干啥？我又不是外人。”他嘟囔着，抓起旁边的茶壶仰头就灌。
两口凉茶下肚，总算顺了气。
早上只啃了个鸡蛋，嗓子眼还堵着呢。
他打了个响亮的嗝，咧嘴一笑：“自家人不讲虚礼，赶紧把事儿定下来。”
刘玉祥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李云龙这副散漫模样火气直往上冲：“计划早就议得七七八八了，你现在才来？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天天吊儿郎当，非要我说难听的才清醒是不是？”
李云龙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原来大伙儿已经把正事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