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暗紫初啼，以疯制疯与逃亡者的抉择
通道内，时间仿佛被那一声冰冷的“够了”和随之而来的无形威压所凝固。
“碎颅者”格隆那即将砸碎隼头颅的动力锤，硬生生停滞在半空，幽蓝电弧不甘地噼啪作响，映照着他金属面具下那只猩红的电子眼。那电子眼的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显示出其主人内心的惊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狂热。
隼眼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额头沁出冷汗，狙击枪脱手落在脚边。他死死盯着自己站起来的陈星，脸上再无之前的掌控与冷漠，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恍惚和一种更深的、面对完全未知事物的骇然。这个“样本”…发生了什么？！那种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感觉，与之前资料中记录的任何一种能量反应都截然不同！
山猫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毒刺捂着手臂上被震裂的伤口，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
苏清和林薇更是捂住了嘴，美眸圆睁，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陈星站起来了，这本该是天大的喜讯，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冰冷、疏离、仿佛隔绝了所有情感，让她们的心一下子揪紧，喜悦被巨大的担忧所取代。赵晓峰下意识地挡在了两个女孩身前，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毫无意义，但他的本能让他这么做。
“你…”格隆的沙哑声音打破了死寂，他缓缓放下了动力锤，锤头接触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巨大的身躯转向陈星，电子眼上下扫描着他，特别是他掌心那若隐若现的暗紫色纹路。“…你醒了。‘钥匙’…不…你变得…不同了…”
他的语气不再是单纯的命令和掠夺，反而带上了一种探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敬畏？
陈星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如同暗流般汹涌却又被完美约束在体内的暗紫色能量。它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环境中逸散的一切能量：格隆动力锤残留的电弧、隼眼等人散逸的生命波动、甚至远处那只被铁链束缚的“劣化体”散发出的污浊之力…这种吞噬带来一种冰冷的满足感和力量的细微增长，同时也将修复身体的养料输送到四肢百骸。
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再次看向格隆，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你刚才说，‘破碎与重塑’？听起来…有点意思。”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清了他话语里那并非伪装的好奇与…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格隆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分析陈星的状态和意图。随即，他发出一阵更加低沉的笑声：“嗬嗬嗬…有意思…你感受到了…‘破碎’的真谛，正在走向‘重塑’…我能‘闻’到你体内旧力量的死亡和新生的芬芳…”
他向前迈了一步，巨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但这次却没有直接的敌意：“加入我们…拥抱真正的进化！打破这脆弱污浊的躯壳，重塑不朽的…”
“格隆大人！”他身后一个教团成员忍不住低声提醒，“他的状态不稳定，而且‘学院’的鬣狗…”
“闭嘴！”格隆头也不回地低吼一声，那名教团成员立刻噤若寒蝉。格隆的目光始终锁定陈星：“他们不懂…你才是…真正的杰作雏形…”
就在这时，隼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机会主义的光芒！陈星的异变和格隆的注意力转移，是他唯一的生机！他猛地对着通讯器低吼：“山猫！毒刺！协议‘毒蛇脱壳’！现在！”
倒在地上的山猫和看似重伤的毒刺，眼中同时闪过决绝！山猫猛地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银白色金属球，狠狠砸向地面！而毒刺则用完好的手臂，从腿侧抽出一根短棍，猛地插向自己脚下！
嗡——！！！
两道强烈的能量波动瞬间爆发！
那银白色金属球砸落地面的瞬间，猛地爆开，释放出无比刺眼夺目的炽白色闪光！与此同时，更释放出一种针对感知和精神力的高频干扰波！
“眩光弹！精神干扰！”林薇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眼并捂住耳朵。苏清也立刻凝聚起微弱的神力护住心神。赵晓峰被那强光刺得眼泪直流。
而毒刺插下的短棍顶端则爆开一团浓郁的、墨绿色的烟雾，这烟雾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神经麻痹毒性，急速扩散，瞬间笼罩了大半个通道，隔绝视线，甚至连能量感知都能一定程度干扰！
这是“学院”精英小队标配的保命脱离道具，造价高昂，效果极佳，但也是最终手段！
“找死！”格隆怒吼一声，他虽然第一时间被强光和干扰波影响了感知，但那动力锤还是凭借着战斗本能猛地向前一个横扫！狂暴的电弧撕开了部分毒雾！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和一声短促的惨叫！显然是有人被扫中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隼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通道后方，即苏清他们来的方向爆退！他甚至顾不上捡起狙击枪！山猫和毒刺的身影也借助烟雾和干扰，拼命向后窜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放弃任务，放弃陈星这个变得极度危险的“样本”，全力逃跑！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陈星的异变和“破碎教团”出现的消息带回去！
“追！”格隆咆哮道，他身后的几名教团成员立刻冲入毒雾，试图追击。通道后方也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的射击声！显然是教团布置在后面的人拦截住了隼眼小队的退路，发生了交火！
现场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
毒雾弥漫，能量枪声、呼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清、林薇、赵晓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呛人的毒雾让他们剧烈咳嗽，眼泪直流，视线严重受阻。
“蹲下！捂住口鼻！”陈星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抬起了右手。
掌心朝下，那暗紫色的纹路骤然亮起！
一股无形的吸力以他掌心为中心产生！
那弥漫的、带有强烈腐蚀和神经毒性的墨绿色烟雾，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不再是无序扩散，而是化作一道道清晰的绿色气流，疯狂地、倒卷着涌向陈星的掌心！
这一幕极其诡异！
那足以放倒一头大象的致命毒雾，在接触到陈星掌心的刹那，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黑洞，瞬间消失无踪！不，不是消失，是被那股暗紫色的能量彻底吞噬、分解、转化为了最纯粹的能量粒子，吸收殆尽！
短短两三秒时间，通道内浓郁得化不开的毒雾被吸收得一干二净！视线恢复清晰！
苏清、林薇、赵晓峰，甚至包括正准备冲过毒雾追击的格隆和其他教团成员，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
这…这是什么能力？！连能量攻击和生化毒雾都能直接吞噬？！
陈星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体内那股暗紫色能量微微活跃了一丝，反馈给他一种“味道不佳但尚可接受”的冰冷意念。
他的目光越过格隆，看向通道后方。那里的战斗似乎接近尾声。隼眼的身影已经消失，地上躺着一具穿着“学院”制服的尸体（是山猫还是毒刺？），另一个则不见踪影，显然是成功突围了。几名教团成员正在检查尸体，另两人追了出去。
“可惜…跑掉了几只老鼠…”格隆的声音带着一丝恼怒，但当他转回头看向陈星时，那恼怒又变成了更加炽热的兴趣：“…但你…你果然…是‘天命之子’！这种‘吞噬’…这种‘净化’…正是‘重塑’之路的体现！”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生的异变，远超乎他的预料，甚至可能比那所谓的“圣骸”和“钥匙”本身更具价值！
陈星没有理会他的赞叹，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尸体，又看了看通道后方，最后落回格隆身上，语气依旧平淡：“看来，你的‘破碎’，也没能留下所有猎物。”
这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格隆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但更多是被陈星这种冷静到近乎傲慢的态度所吸引。他沉声道：“…小小的意外…‘学院’的蟑螂总是有些讨厌的小玩意儿…但无碍大局…他们逃不出这片区域…”
他向前又迈了一步，距离陈星更近，试图施加压力：“现在…该做出你的选择了…跟我们走…你将得到真正的指引，见识‘破碎之神’的伟力，完成最终的‘重塑’…”
随着他的逼近，那股癫狂而强大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他身后的教团成员也隐隐围了上来，包括那个牵着“劣化体”的人。那只怪物似乎感受到了陈星身上某种同源却更高阶的气息，变得愈发焦躁不安，发出低沉的嘶吼，不断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苏清、林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赵晓峰也握紧了拳头，冷汗直流。他们清楚，一旦陈星答应，或者格隆失去耐心用强，他们将毫无反抗之力！
陈星沉默地看着格隆，又瞥了一眼那只痛苦的劣化体。他体内的暗紫色能量对那只劣化体散发出的混乱能量表现出一种本能的…食欲。
他缓缓开口，并没有直接回答格隆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破碎之神’？那是什么？它如何证明，它能指引我，而不是…成为我‘重塑’的养料？”
他的话语平静，内容却狂妄到了极点！竟然在质疑那所谓的“神”，甚至暗示可能将其吞噬！
格隆身后的教团成员发出一阵骚动和低声的呵斥，认为这是对神只最大的亵渎！
但格隆却抬手制止了他们。他非但没有生气，电子眼中的光芒反而更加兴奋！“质疑…很好…真正的进化者…本就该拥有吞噬一切的野心和勇气…”
他似乎将陈星的狂妄解读为了一种符合教义的“优秀品质”。
“神…无处不在…”格隆张开双臂，声音变得狂热而缥缈：“祂是万物的终焉…亦是新生的起点…祂存在于每一次崩塌…每一次毁灭…每一次血肉与钢铁的融合…每一次旧秩序的破碎之中…”
他指向那只不断挣扎的劣化体：“看…这些失败的残次品…亦是靠近神之伟业的一小步…是奉献自身的卑微蝼蚁…”他又指向陈星，语气无比肯定：“而你…你正在走的…是祂指引下的…更完美的…通往神座的道路！”
“证明？”格隆低沉地笑着，“不需要证明…当你亲眼见到‘圣骸’…感受到那磅礴的‘破碎之力’…你自然会明白…一切的答案…都在那里…”
“圣骸？”陈星精准地抓住了这个词。玄瞳之前似乎模糊地提到过，但语焉不详。
“那是…神迹的碎片…是‘重塑’的源泉…”格隆的语气充满了虔诚和渴望：“它就在…‘圣所’…而我们…正要将新的‘基石’…奉献于它…”他的目光再次灼热地看向陈星，以及他身后的苏清。
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就是要去那个所谓的“圣所”，将苏清这个“基石”和陈星这个“意外惊喜”奉献给“圣骸”！
通道后方的交火声彻底停止了，追出去的教团成员返回，对着格隆摇了摇头，示意目标彻底丢失。隼眼和另一名幸存者成功逃脱了。
格隆似乎并不太在意，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陈星身上。他失去了耐心，向前重重踏出一步，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问答时间结束了…雏龙…做出选择…是自愿拥抱荣耀…还是…让我‘请’你们过去？”
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涌来！他身后的教团成员也齐齐上前，武器对准了陈星一行人。那只劣化体也被拉扯着，发出威胁性的咆哮。
局势瞬间再次紧张到极点！
苏清忍不住轻声喊道：“陈星！”
林薇也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工具。
陈星缓缓吸了一口气，体内暗紫色的能量如同沉睡的凶兽，开始悄然苏醒，流动加速。他能感觉到，吞噬了那些毒雾后，他的力量恢复了不少，甚至…更胜从前！
他看了一眼身后满脸担忧的同伴，又看向步步紧逼的格隆及其麾下的疯狂教徒。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得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选择？”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缓缓抬起了双手。暗紫色的纹路从他掌心开始，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瞬间布满了他的两只小臂，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幽光和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我的选择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碴碰撞！
“…我想看看，把你‘破碎’之后，你口中的‘神’，会不会来‘重塑’你！”
话音未落！
陈星动了！
他没有冲向格隆，而是猛地侧身，双掌对着侧面通道墙壁狠狠一拍！
轰！！！！
一股磅礴的、充满毁灭和吞噬气息的暗紫色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荒巨兽，猛地从他双掌之中爆发出来，并非直接攻击格隆，而是毫无保留地、疯狂地轰击在了本就因为之前战斗而布满裂痕、结构不稳的通道墙壁上！
格隆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陈星会做出这种看似自毁式的攻击！
“你疯了？！”格隆惊呼！他瞬间明白了陈星的意图！
但已经太晚了！
咔嚓——轰隆隆！！！
在暗紫色能量的疯狂冲击和吞噬下，那面承重的墙壁如同被巨型爆破炸药从内部引爆，瞬间粉碎、崩塌！无数巨大的混凝土块和钢筋断口如同暴雨般砸落下来！
紧接着，连锁反应发生！天花板开始大面积坍塌！整个地下通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地动山摇！末日降临！
“不！！！”格隆发出愤怒的咆哮，他想要冲过去抓住陈星，但一块巨大的天花板轰然砸落在他面前，溅起漫天尘土，逼得他连连后退！
“走！！！”
陈星在拍出那一掌的瞬间，就已经猛地转身，对着完全惊呆了的苏清、林薇和赵晓峰发出一声低吼！他眼中那冰冷的平静被一种极致的决绝和一丝强行催谷力量带来的痛苦所取代！
他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苏清和林薇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推了赵晓峰一把，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不是向着格隆的方向，也不是向着隼眼逃跑的方向，而是向着侧前方——那被他自己轰塌的、烟尘弥漫的、不知通向何方的墙壁破口冲去！
这是一个疯狂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利用新获得的力量制造大规模坍塌，阻挡格隆，同时开辟一条谁也无法预料的全新道路！
“抓住我！”陈星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显得异常清晰。
苏清和林薇下意识地紧紧反抓住他的手臂。赵晓峰也爆发出求生潜能，紧跟其后。
四人如同离弦之箭，在那天崩地裂般的毁灭景象中，险之又险地擦着砸落的巨石和钢筋，一头扎进了那弥漫着无尽灰尘和未知的破口之中！
身后，是格隆暴怒的咆哮、教团成员的惊呼、以及那只劣化体被巨石淹没前的最后哀嚎…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和坠落感…
（第四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