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陆百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孙公公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的尖锐笑声,他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指甲修得又尖又长的兰花指,轻轻拂了拂自己那身华贵的蟒袍。
“安民坊血祭大阵,上千生魂怨气,再辅以三名入品血魔教徒的本命精血,才堪堪凝结出一枚尚未成熟的血神子。此物,乃是宫中那位贵人炼制九转还阳丹最重要的一味药引。”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一字一句地刺入陆晨的耳中。
“咱家的人亲眼看到,你从那血肉祭坛的废墟之中,取走了一物。陆百户,咱家说的可对?”
陆晨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瞬间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恐怕是自己从那三名血魔教徒身上搜出的用来储存精血的某个不起眼的瓶子,或是其他什么自己都未曾在意的战利品!
有人在暗中窥伺!
甚至……是故意将那东西留在了现场,栽赃嫁祸!
“鬼脸面具……”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般从他心头掠过!
陆晨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
“公公明鉴。当日安民坊血雾滔天,属下与同僚九死一生,能活着回来已是侥幸。祭坛被毁之时,爆炸威力巨大,血肉横飞,属下身受重创,几近昏迷,哪里还有余力去废墟中寻什么宝物?”
他坦然地迎上孙公公那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没有丝毫躲闪。
“或许,是公公的人看错了。又或许,是有宵小之辈,趁乱取走了那所谓的血神子,故意栽赃陷害,欲置我于死地。”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撇清了自己,又将矛头引向了未知的第三方,甚至还暗示了自己可能正身处某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孙公公那双浑浊的眸子微微眯起,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
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心机竟是如此深沉,三言两语,便将这盆脏水给推得干干净净。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孙公公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冷。
一股无形的阴柔至极的气势,从他那看似孱弱的身躯中缓缓散发而出,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向陆晨的四肢百骸。
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仿佛在这一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站在门口的赵大牛和孙猴子,只感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传遍全身,仿佛被一头来自九幽的恐怖凶兽盯上,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下意识地便要拔刀护住!
然而,身处这股气势中心的陆晨,却依旧身形挺拔,稳如磐石。
他圆满之境的《万载玄龟功》自行运转,那股厚重如渊的玄黑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便如同一座万古不移的太古神山,任凭那阴柔的气势如何冲击,都如清风拂岗,纹丝不动。
“公公这是何意?”陆晨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难道公公是想在我这小小的陆府之内,对我这个朝廷亲封的镇妖司百户,屈打成招吗?”
他刻意加重了“镇妖司百户”六个字言语间已是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强硬。
孙公公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陆晨,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的化骨销魂煞,乃是宫中秘传的玄阶下品功法,专伤人神魂,同阶之中,少有人能正面抵挡。
可眼前这个少年,竟是面不改色,甚至连气息都未曾有过一丝紊乱!
这哪里是什么侥幸觉醒血脉的福将,这分明是一头蛰伏在深渊之中、实力深不可测的过江猛龙!
一时间,孙公公竟是有些骑虎难下。
硬来?他没有把握能悄无声息地拿下陆晨。
一旦动静闹大,惊动了镇妖司那位护短的李校尉,事情便再也无法收场。
就此退去?那宫里那位贵人交代的差事,又该如何复命?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候,陆晨却忽然话锋一转,脸上的冷硬瞬间化作了恰到好处的恭谨与诚恳。
“公公息怒,属下绝无顶撞之意。”
他对着孙公公,抱了抱拳,沉声道:“属下虽然不知那血神子究竟是何物,也确信自己并未拿取。但此事既然关系到宫中贵人,属下身为镇妖司百户,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
“若公公信得过陆某,陆某愿亲自彻查此事。无论是谁,趁乱盗走了血神子又是谁在背后栽赃陷害我陆晨定会把他从地底下揪出来给公公也给宫里的贵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既表明了自己忠君爱国的立场,又主动将寻找血神子这个烫手的山芋接了过去瞬间便将自己从嫌疑人的被动身份,转化为了办案人的主动角色!
孙公公看着眼前这个态度转变之快,手腕之圆滑,远超其年龄的少年,那双浑浊的眸子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最终他那张阴沉的脸上缓缓地重新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好,好一个为君分忧的陆百户。”
孙公公点了点头,那股压抑的气势也随之缓缓收回。
“既然陆百户有此忠心咱家便信你一次。”
他伸出三根手指,声音阴柔。
“三天。”
“咱家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咱家要看到血神子,或者……是盗走血神子的真凶。”
“若是办不到……”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与杀意。
“咱家,就只能亲自来陆百户的府上……搜一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