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一页书，“有的女人浑不讲理才会被打。像你这么乖，谁会打你？”
她已经睡熟了。
陆天远放下书，开始发信息。
到了周末，他和陆昶长谈了一次。
儿子告诉他，江琳那个绿玉镯子，被他拿到古玩市场卖了。
卖了一千块钱，充了游戏币。
他极力克制着，不打他。
因为儿子跟着他颠沛流离，没有妈妈的照料，有愧于他。
大考在即，他要让儿子保持情绪稳定。
问他还能不能找到那个买镯子的人，他说不确定，因为那里的商贩都是流动的。
回头问江琳，那个镯子有没有什么记号。
她说，看上去很普通，内侧蚀刻一个极小的“Z”字。
怕他觉得过于歉疚，就说，“无所谓，身外之物。”
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遗憾，毕竟那是唯一从小跟到大的一个物件。
或许，那镯子曾被她的亲生父母摩挲过，带有过他们的体温。
值不值钱是小事，那是他们这一生唯一有过交集的东西。
失去了，才觉得空落落的。
就像小猫丢失了自己钟爱的玩具。
一日下班后，陆天远向她宣布一个消息。
对她来说，不啻晴天霹雳。
他要辞职了，这个破医院的破副院长，他不当了，效益太差。
他已经联系好了另一家医院。
地址是马旋老家县城的县医院，坐汽车要2个小时。
去那里当一名普通的外科医生，但待遇比这边稳定。
不做劳什子副院长，不参与勾心斗角，一心搞专业就行。
作为医生，要下病房，要值班，不可能每天回来。
就算回来，次日的长途汽车，走的是运煤的路，路况不好，上班会迟到的。
“可我们刚‘结婚’呀，就要分居两地？还有陆昶怎么办？”
一想到要每天给陆昶做饭，她就如临大敌。
而且，如果分居两地，她“结婚”的意义又是什么，给别人带孩子？
她不想，太不想了。
他看起来有些沧桑，眉目间却流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看来他已经决定好了。
他在她心目中曾像个英雄，救她于生死之间。
是那个威武雄壮、叱咤有力的北方汉子。块块腹肌，坚硬安全。
他也没有用“未婚”的幌子欺骗她。
她曾那么想，就此一人，相伴终老。
哪怕那事，她从未吃饱。
哪怕最后落得，她伺候他，也心甘情愿。
老夫少妻，嫁所崇拜之人，又不是她一例。甚至有人跨度二三十岁。
今天，却要丢下她，让她独自陪伴、伺候他那么高、饭量那么大的儿子。
“怎么办呢？”她给马旋发信息。
马旋说，“我也不知道，当初大家都劝你慎重考虑，你不听。”
如今她的“婚事”众所周知，轰轰烈烈，她骑虎难下。
马旋又说，“你都不知道呢吧，他的俩徒弟，小田和小朱，都辞职走了。”
“啊？”
她仔细想了想，路过那个附属医院时。
除了本校的学生，有病没病喜欢去输个液，真的很少有外来的患者。
陆天远是在天津见过大世面的外科人才，他是想要挣大钱的。
虎落平川，蛟龙在渊。
她六神无主。
陆天远安慰她，“等陆昶考完试，下学期住校，你就轻松了。宝贝儿，再辛苦一个多月。”
豁然开朗，一个月，怎么也容易熬吧。
这中间，他还会抽空回来不是？她也可以挤时间去看他。
不过，去县医院就职之前，他还要去一趟天津。前妻2号所在的城市。
他说，在那里和几个哥们投资做着生意，商议怎么分红。
分红是好事，必须得去呀。
“这次去几天？”她惴惴不安地抬眸问他。
做饭、做家务，对她来说，山一样重的担子，比高考还难。
她也不好意思总叫马旋过来帮忙，人家也考研呢。
这个夜晚，她心里颇不宁静。
而他，为了“业务”，又不停地发着信息。
明天，他就要出门。也许又是四五天。
他这晚和儿子一起喝了两瓶啤酒，他还喝了一小杯白酒。
但似乎一点醉意没有，就像他给病人写的病历：神清语利。
睡前，她钻进他怀里，腻着他。
做呗？
他却提议，俩人各自盖一条夏凉被，需要甜蜜的时候再同被窝。
“这样能睡得更好。”他说。“我以前和她们，也是各盖一条。”
两口子刚“结婚”，居然要各自盖各自被子？她有点不能接受。
不知怎地，她想起了韩伟。
无论冷热，他都紧紧抱着她，说他是她的“冬暖夏凉空调”。
他箍得她百般嫌弃，躲都躲不开。
“你不爱我吗？”她问。
“当然爱。”陆天远说。
她的内心，犹如一池春天的水塘。
需要有雨落入，有船行驶，有桨搅动……
她拿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期待他的温存。
他却缩回了手，“别捣乱”，他心里在想事。
“能不能哄哄我？”她撒娇地撅嘴看他。
雪白的肌肤，玲珑的曲线，凹凸有致。
多么美丽诱人，自己看着都喜欢。
他眼珠转动了一下，放下了手机。
“换个方式行不行？”
她问，“什么方式？”
他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江琳反应激烈，“不！一辈子都别想！恶心！”
同时捂住嘴巴。
见他悻悻。
又乖乖靠在他身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间。
他忍了又忍，终于不耐烦了，“你自己哄自己。”
然后继续拿起手机。
巨大的屈辱，让她双眼含泪，扭过身去。
半夜她还没睡着，闭眼装睡。过了很久。
陆天远不看手机了，翻身摸出tt，无声无息地做好措施。
依然没有哄她的意思。
她被迫睁眼，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得意地笑了。“有好事不做，非得端着，看谁难受。”
完后，她侧身躺着，依旧赌气不说话。
他反问，“你问我爱你吗，那你说，你爱不爱我？”
他等着她回答。等了一会，将她的胳膊重又搭在自己脖子上。
他说，“小臭丫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爱我。”
因为他在等待的过程中，发现她在努力屏住呼吸，在使劲憋着那个“爱”字。
很多事瞒不住老男人的眼睛。
夜里，他发出了鼾声。
她第一次将他的手机从枕边拿过来。
翻他的微信，看到他顶置的是一位备注为“队长”的网友。
没有聊天记录。那就去看对方朋友圈。
一个女人。中年女人，带着她的女儿在爬山。她女儿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
女人肤色微黑，发亮，眼神傲慢，就像那种做了猫妈的老猫，处变不惊、防范而犀利。
这会是前妻1号还是2号？或者别的什么人？
她试着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
对方秒回：“没有呢，啥事？”
她大着胆子，“想你了。”
对方破口大骂，“小婊子是吧！”
她吓得一哆嗦。
一句“想你了”惹火了对方，显然他们之间并非“想你了”的关系。
放心的同时，还有点害怕，陆天远知道了怎么办？
于是此地无银地又发一句：“对不起，发错了。”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地打了过来，将沉睡中的陆天远吵醒了。
他混混沌沌地睁开了眼睛，嘴里的酒气似乎才开始泛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