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可是……大嫂说照顾爸妈更重要。所以……”蒋老二没敢说是自己嫌活累钱又少，把责任都推到白玉蓉身上。
蒋景明笑了。
气的。
白玉蓉啊白玉蓉，你可真是好样的，等着，这事咱们没完！
蒋老二态度极好：“大哥，你给我找个工作吧，我保证好好干。至于翠花，她怀了身子，能不能等生完孩子再出去挣钱？”
心里想的却是，等范翠花生完孩子，家里两个老人两个孩子加一个残疾小弟，处处需要照顾，她还怎么出去工作？
“好！”完全没想那么多的蒋景明终于感觉到点欣慰。
“哥，我说的事，你到底答应不答应？”蒋景晨见大哥神色缓和，以为没事了，继续关心自己的新衣裳和零花钱。
“想都别想！”蒋景明的脸重新板下，“以为白玉蓉给你吃给你穿就是对你好？那是害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只会伸手讨钱，只想不劳而获，和乞丐有什么区别！废物！蛀虫！”
“哇！”蒋景晨被骂哭了，边流泪边回嘴，“谁让那女人是我大嫂！吃她的用她怎么啦？你自己当了陈世美，哪来的脸骂我是乞丐是废物是蛀虫！
你有志气，那你怎么不去睡桥洞！
你有能耐，怎么不买栋大洋房？还让我和小弟挤一间屋！
盯着我的钱算什么本事！有种把白玉蓉连人带财全收了！”
句句如刀，刀刀封喉。
蒋景明七窍生烟，面沉似水，一句话不说，举起笤帚就抽她。
“啊啊啊！”蒋景晨抱头鼠窜，冲上二楼，甩上房门，趴到床上放声大哭。
“老大老二来我屋里。”一直保持沉默的蒋父终于开了口。
剩下一堆家务、两个孩子还有哄蒋景晨的任务，都留给了范翠花。她一下怒了，却也只怒了一下。
而蒋父蒋母带着兄弟俩进了东屋，关上门，老两口坐着，儿子们站着。
“说吧，老大怎么打算的。”蒋父问。
蒋景明其实还没冷静下来，满脑子都是“有种把白玉蓉连人带财全收了”。
这话太扎心了，果然最亲近的人伤你最狠。
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爸，小妹被惯坏了，得好好教训。”
蒋父扭头问另一个儿子，“你呢，有什么想法？”
虽然父亲一张憨厚的老脸上除了愁容就没别的表情，可蒋老二却很清楚知道该说什么：“小妹确实说得太过分了。”
蒋景明顿觉窝心，至少这个二弟还是懂事的。
可他接下去的话却是：“不过她有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
蒋景明心头一凛。
不用猜也知道他说的是哪句。
顿时黑了脸。
蒋老二假装没感觉到低气压，“大哥，要是另外租房子，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你和新大嫂的工资，能支撑家里开销吗？”
“可以。”其实心里知道，有些勉强。
“其实，家里开销不止吃穿住这些，还有爸妈和小弟，他们三个需要长期养着，尤其是小弟，隔段时间就得去医院看诊……”他巧妙地没提自己一家三口的花用。“小妹就算愿意出5块钱，也解决不了大问题。何况，她出嫁还要准备一笔嫁妆。
还有，生孩子养孩子，也处处要钱。”
说到这，他干脆靠着墙蹲下，瞬间变成一个无能颓废的男人，“大哥，说实话，我挺嫉妒你的。”
他斜着高大的男人，“你打小聪明，从老家逃难来海市的一路上，要的饭总比我多。”
“你也比我有福气，一到海市就遇上白老爷那样的贵人，他资助你读书，还把女儿许配给你。”
“你的桃花运更是好得不行，不但白大小姐对你一往情深，等了足足八年。陈军医也救你爱你，还愿意跟着你一起转业来海市。”
虽然亲弟弟满眼羡慕，可总觉得有点不舒服，顺势蹲下，“翠花老实本分，这么能干，老二你有啥不满足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啊。”蒋老二长叹一声，“不怕你笑话，我要是有你的本事，就把她俩都娶了！”
蒋景明用手肘拐他一下，“别胡说！我和陈大娟才是真正的革命伴侣！”
蒋老二摸着刚才被笤帚抽痛的地方，忽然有点张不开嘴。
偷瞄下亲爹，那眼神那表情，让他莫名心肝乱颤，不敢磨蹭，硬着头皮继续，“白玉蓉长得漂亮，还有钱，就算不娶，收进房中，有什么不好的？”
说完缩起脖子，准备迎接一顿胖揍。
蒋景明扬起拳头，却又缓缓放下。
“二弟，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现在已经是新社会，《婚姻法》也颁布快四年了，你难道不知道一夫多妻是违法的吗？”
不动手就好，蒋老二胆又肥了，“有钱人不都是娶几个姨太太？只要姨太太们不吵不闹安分守己，哪个会管这些？！”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蒋景明义正辞严。
“唉！”蒋老二长叹一声，“大哥，你想过没，就算白大小姐嫁给别的男人，又怎么敢保证那人真心喜欢她？要是那男人只是看中她的钱，或者干脆吃绝户，她岂不是更惨？”
“不可能！我会护着她！”
蒋老二嗤笑，“人家夫妻关起门来过日子，你咋管？”
蒋景明终于被堵得说不出话。
“大哥，你当初可是答应过白老爷，会照顾白大小姐一辈子，不让她受委屈的。”蒋老二给出最后一击。
见亲爹微不可察点了下头，他大大呼出口气。
终于完成任务了，为了继续过好日子，他容易么！
“嘤嘤嘤！”轮到蒋母登场，“玉蓉多好的孩子啊，一想到她嫁去别家，我就舍不得。要是遇上钱家那样天天磋磨儿媳妇的刁婆子，我们咋对得起白老爷啊！”
蒋景明很想说有自己护着，不会发生那些。
可猛然想起白玉蓉在医院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的话，心脏就是一疼，怎么都张不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