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身后不断传来，整个山体都在剧烈摇晃，仿佛一头垂死的巨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凌皓拉着李芊儿，将凌云步催动到了极致，几乎是脚不点地地在狭窄、不断塌陷的通道中亡命狂奔。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烟尘从身后扑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那是出口！
凌皓精神一振，不顾体内几近枯竭的灵力，猛地加速，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带着李芊儿从那即将被彻底封死的洞口冲了出去！
就在两人扑出洞口的刹那，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他们身后的整座山峰轰然塌陷了下去！巨大的岩石滚滚而下，烟尘冲天而起，瞬间将那个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洞府，连同里面可能尚未逃出的修士、所有的贪婪与厮杀，彻底掩埋在了万丈尘埃之下。
强大的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数圈才勉强停下。
天地间，只剩下巨石滚落的沉闷回响，以及漫天飞扬的尘土。
良久，尘埃稍稍落定。
凌皓和李芊儿瘫坐在一片狼藉的林地边缘，背靠着一棵侥幸未被波及的古树，剧烈地喘息着。两人皆是灰头土脸，衣衫破损，狼狈不堪。
劫后余生的庆幸，取代了之前的惊惧。阳光透过逐渐沉降的尘埃，斑驳地洒落在身上，带来一丝不真实的暖意。
凌皓感觉全身如同散架一般，灵力透支带来的空虚感阵阵袭来，左臂更是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低头看去，只见手臂外侧被一道尖锐的碎石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混着泥土，看起来颇为骇人。这是在最后冲出通道时，为了替李芊儿挡开一块坠石而被划伤的。
李芊儿气息稍定，也注意到了凌皓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她原本复杂的神色中，又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回想起方才在崩塌的大殿中，自己被落石地火所困，孤立无援的绝望，以及凌皓毫不犹豫折返，冒着被埋葬的风险将她强行带出的那一刻……她心中对那所谓“魔功”的恐惧，不知不觉间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感激，以及一丝微妙的歉疚。
毕竟，在片刻之前，她还曾与众人一样，视他为魔头，欲除之而后快。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山体偶尔传来的零星塌方声。
过了一会儿，李芊儿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决心。她默默地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瓶身温润，刻着李家的云纹标记。她将小瓶递到凌皓面前，声音比平时低柔了许多，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给……这是我们李家秘制的‘玉髓生肌膏’，对外伤有奇效。”
凌皓正运转微薄的灵力试图压制伤口，闻言一怔，抬头看向李芊儿。少女的脸上沾着灰尘，发丝凌乱，但那双杏眸中却少了几分平日的骄矜，多了几分真诚和不易察觉的扭捏。
他略一迟疑，还是伸手接过了玉瓶，触手温凉。“多谢。”
拔开瓶塞，一股清冽沁人的药香立刻散发出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瓶内是淡绿色的晶莹药膏，一看便知并非凡品。凌皓小心地倒出一些，均匀涂抹在手臂的伤口上。药膏触及皮肉，传来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火辣的疼痛顿时减轻了大半，血流也迅速止住，伤口边缘甚至开始有细微的肉芽蠕动生长。
果然是好药。凌皓心中暗赞，世家子弟的身家确实不是普通散修可比。
见凌皓默默上药，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李芊儿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刚才……多谢你救我。”她顿了顿，目光有些闪烁，不敢直视凌皓的眼睛，“那个……你那功法……真的……是魔功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和一丝残留的惊疑。
凌皓涂抹药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混沌衍道经事关重大，绝不可如实相告，但完全否认也难以取信于人。
他继续着上药的动作，语气平淡，带着几分刻意的含糊其辞：“家传的一些粗浅秘法而已，只是修炼方式有些特异，与寻常功法不同，能够……化解部分异种灵气。绝非外界传言那种吸人功力、损人利己的邪恶魔功。”他抬眼看了李芊儿一下，眼神坦荡，“方才那人重伤濒死，气息逸散，我功法自行运转，吸纳了些许逸散灵力，并非有意为之，更未曾主动害人。”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将霸道的吞噬之力弱化为“化解异种灵气”，将接触吞噬解释为功法自行运转和对方濒死状态，听起来似乎合理了几分。
李芊儿听着，秀眉微蹙，将信将疑。凌皓的解释虽然不能完全打消她的疑虑，但结合他刚才舍身相救的行为，以及此刻坦然的态度，让她心中的天平又倾斜了一些。若真是十恶不赦的魔头，又怎会冒险救她？或许，真的只是功法特异，引人误解？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过分探究并非明智之举。尤其是在经历了生死与共之后，那种纯粹的敌意已经难以维持。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而说道，“你的伤……没事吧？”
“无妨，多谢你的药膏。”凌皓包扎好伤口，将玉瓶递还。
李芊儿却没有接，摇了摇头：“你留着吧，后续或许还用得着。”
凌皓看了她一眼，没有推辞，将玉瓶收了起来。经过这番患难与简单的交流，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散，虽然距离信任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敌人。
他们需要尽快恢复体力，离开这是非之地。谁也不知道，洞府崩塌的动静，会引来什么。而那座被掩埋的洞府，以及其中陨落的修士，注定将成为云梦泽秘境中又一桩血腥的传说。至于那柄被凌皓顺手捞走的流光小剑，以及两人之间尚未彻底解决的筑基丹归属问题，都成了需要从长计议的后话。眼下，安全离开，才是第一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