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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到朱元璋登基那天,成了个寒门举子。

>系统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臭名昭着死满十次,就能回地球永生。

>前九世我贪污赈灾款、私通敌国、甚至谋逆,死得花样百出。

>这次开局雁门县,我三年狂贪百万两——贫困县三年税收不过万两。

>朱元璋看完我的“认罪奏折”气得跳脚:“凌迟!剁成臊子!”

>毛襄带锦衣卫杀气腾腾冲进县衙,却在地窖发现晒干的蝗虫粉。

>“大人,账上百万两呢?”我指着满仓虫粉:“喏,这就是。”

>毛襄刀尖挑起虫粉冷笑:“陈大人,欺君可是诛九族!”

>我坦然闭眼:“求速死,最好凌迟。”

>他刀尖却突然顿住:“陛下口谕,传你即刻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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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元年,正月初四。

应天府皇宫的琉璃瓦,在初升的朝阳下流淌着刺目的金光,像是泼了一层融化的赤金。新朝的气象,便在这金灿灿的肃杀里铺展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奉天殿前空旷的广场,汉白玉铺地,冷硬如铁,新帝朱元璋的登基大典刚刚结束不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山呼万岁的声浪余波,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血腥与野心的铁锈味。

陈砚就跪在这片冰冷刺骨的汉白玉边缘,低垂着头,视线里只有自己洗得发白、膝盖处磨得几乎透出里面棉絮的粗布袍子下摆。他是众多新晋举子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如同丢进金銮殿里的一颗灰扑扑的石子。周围是兴奋的低语、压抑的野心和藏不住的惶恐,这些情绪像无形的潮水般涌来,却丝毫无法撼动他心底那片死寂的冰湖。

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脑海中那个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刻刀,一笔一划,将他此世的命运刻在灵魂深处:

【最终任务世界确认:大明洪武元年。】

【身份:寒门举子,陈砚。】

【最终任务:达成‘名垂千古之臭名昭着’,死法需符合‘贪官污吏’标准,获得朱元璋亲裁处决。】

【警告:此乃最终轮回。任务成功,获得地球永生;任务失败,灵魂湮灭。】

【前九世死亡记录加载完毕……】

一幅幅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他的意识:被灾民生啖其肉的痛楚,通敌叛国在城楼被万箭穿心的冰冷,谋逆失败被五马分尸时筋骨寸寸断裂的绝望……九次!整整九次花样百出的惨死,只为了这最后一次机会。他麻木的心湖终于被这“最终”二字激起一丝微澜,旋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扭曲的执念所覆盖。

“洪武朝……”陈砚的嘴唇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无声翕动,干裂的唇皮摩擦着,尝到一丝铁锈般的咸腥。“朱元璋……贪官……”这几个词在他舌尖滚过,带着一股来自地狱的寒气。在这个对贪官恨入骨髓、动辄剥皮实草的洪武大帝眼皮底下,当一个遗臭万年的巨贪?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死路!难度堪称地狱级,但回报是永生!他心底那点微弱的求生火苗,被这“永生”二字彻底掐灭,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奔向死亡的疯狂。

“雁门县知县……陈砚!”

一个尖利得有些刺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鞭子抽碎了广场上的嘈杂,精准地甩在陈砚耳中。他猛地抬头,动作因为长久的僵硬而显得些许滞涩。宣旨太监那张面无表情、如同白瓷面具般的脸孔映入眼帘,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漠然。

“臣……领旨!”陈砚的声音嘶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风尘仆仆,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般的颤抖。雁门县!那个地图边缘、苦寒贫瘠、年年被鞑子掠边、被天灾反复蹂躏的鬼地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坟场!他重重地叩首下去,额头撞在冰冷的汉白玉上,发出沉闷的轻响。那声音听在他耳中,却如同地狱大门开启的礼炮。

***

三年后。雁门县。

隆冬的寒风,像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子,裹挟着塞外特有的粗粝沙尘,呜呜地刮过雁门关残破的城墙垛口,卷起地上的积雪和枯草。入眼所见,是千篇一律的灰败与枯黄。低矮、歪斜的土坯房如同匍匐在地上的病兽,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肮脏的积雪。几缕稀薄的炊烟挣扎着升起,很快就被寒风撕扯得无影无踪。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夹着尾巴在结冰的污秽里翻找着什么,发出呜咽般的低嚎。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粪便、劣质柴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的寒意混合而成的气味。

县衙,是这片灰败中唯一还算“体面”的建筑——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几进破败的院子,墙体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黄色的夯土。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几根枯草在瓦缝间顽强地随风摇摆。唯有后衙新起的那座“养心斋”,在周遭的破败中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刺目。

这斋阁用了上好的青砖,瓦片也是新烧的,乌黑发亮。两层高,飞檐翘角,在这片低矮的土坯房群里,如同鸡窝里硬塞进了一只扎眼的锦鸡。可仔细看去,那青砖砌得歪歪扭扭,檐角的木料也显露出廉价的原木色,甚至有几处榫卯都没接好,裂着丑陋的口子。窗户是新糊的纸,却透着一股粗劣的廉价感。整座楼透着一股子暴发户式的生硬堆砌,处处透着想学奢华却只学了皮毛的寒酸与窘迫。

斋阁顶层,视野最好的房间。陈砚裹着一件半旧的羊皮袄子,袖口和前襟磨得油光发亮,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下面的棉絮。他面前是一张宽大的、刷了劣质红漆、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榆木桌案。桌案上,摊开着一本崭新的、纸页雪白的账簿。

他握着一支粗劣的狼毫笔,笔杆粗糙得硌手,蘸满了浓黑的墨汁。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塞外的寒气直冲肺腑,带着沙尘的颗粒感。然后,他落笔了,笔锋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和疯狂,在崭新的纸页上狠狠犁过:

“臣,雁门县知县陈砚,诚惶诚恐,昧死上奏:自洪武元年履任,三载寒暑,臣上负天恩,下愧黎庶,贪赃枉法,罪孽滔天!计有:一,贪墨朝廷下拨赈济银、修河银、军屯贴补银,并历年赋税截留,纹银计一百零八万七千五百两整;二,私征民夫,伐官山巨木,役使匠作,耗资无算,于衙后强造私宅‘养心斋’一座,雕梁画栋,穷奢极欲;三,以知县之身,行商贾之事,强买县中商铺、良田,垄断盐铁,盘剥百姓,获利巨万……”

他的字迹潦草、张扬,甚至带着点癫狂的意味,每一个字都像是蘸着心头血写就,力透纸背。写到“一百零八万七千五百两整”时,那数字更是被他写得格外大、格外重,墨迹几乎要晕染开来,仿佛生怕坐在应天金銮殿上的那个人看不见。

写完最后一句“臣自知罪不容诛,唯肝脑涂地,难报陛下万一。今任期已满,无颜再立于此土,伏乞陛下天威降临,赐臣一死!臣虽万死,亦感圣恩!”他猛地掷下毛笔,那劣质的笔杆在桌案上弹跳了一下,滚落在地,墨汁溅脏了地面。他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向后瘫靠在同样劣质、吱呀作响的椅背上,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窗外,寒风依旧在呜咽。他看着自己这三年“心血”凝成的索命状,嘴角一点点咧开,露出一个无声的、混合着疲惫、疯狂与巨大解脱的笑容。成了!这“第一贪官”的帽子,他给自己扣得结结实实!朱元璋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看到这荒谬绝伦的百万贪墨数额时,该是何等的暴跳如雷?凌迟?剥皮?诛九族?他这具身体的九族,怕是早就死绝在这乱世里了。

“来吧……”陈砚对着窗外灰蒙蒙、压抑的天空,无声地低语,“洪武大帝……赐我一死吧!这一次,一定要彻底!”

***

应天府,御书房。

龙涎香在紫铜香炉里无声地燃烧,氤氲出昂贵而沉郁的香气,却丝毫无法驱散室内的冰寒与肃杀。

“混账!混账东西!!”朱元璋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震得御案上的奏折都微微跳动。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一双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死死瞪着手中那份来自雁门县的奏折,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页烧穿!“雁门县!那是什么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三年!贪墨一百多万两?!他陈砚是点石成金的神仙吗?!啊?!”他猛地将奏折狠狠摔在御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墨玉镇纸都跳了起来。

“把咱当三岁娃娃耍!把咱的江山当他的钱袋子!!”朱元璋胸膛剧烈起伏,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戟指着侍立在一旁、如同标枪般纹丝不动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毛襄,“毛襄!”

“臣在!”毛襄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冰冷坚硬,不带一丝情绪。他身形高大,面容如同刀劈斧凿般冷硬,一身飞鱼服衬得他如同出鞘的利刃。

“去!给咱去雁门县!”朱元璋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怒意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把这个不知死活、丧心病狂的狗官陈砚,给咱抓回来!记住!是‘抓’回来!咱要亲手把他——”他猛地做了一个凌迟碎剐的手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近乎实质的残酷杀意,“凌迟!一刀刀剐了!剁成臊子!听见没有?!剁成臊子喂狗!”

“臣,遵旨!”毛襄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领命。他低垂的眼睑下,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御案上那份摊开的奏折,那上面“一百零八万七千五百两”几个潦草刺目的大字,如同挑衅的烙印。一丝极其隐晦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疑云掠过他冷硬的心头——雁门?百万?这数字荒谬得就像说蚂蚁吞了大象。但他不需要质疑,陛下的意志,就是他的刀锋所向。他只需执行,如同最精准的杀人机器。

朱元璋余怒未消,抓起那份奏折,像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嫌恶地丢给旁边侍立的老太监:“王景弘!拿去!给咱丢御膳房的灶膛里烧了!烧干净!别让这腌臜东西污了咱的眼!”

老太监王景弘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接过那仿佛烫手的奏折,尖着嗓子应道:“老奴遵旨!”他捧着那索命符般的纸页,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就往御书房外退去,只想赶紧把这催命的东西处理掉。

刚退到门口厚重的棉帘处,帘子却被人从外面掀开了。一股带着冬日寒意的微风卷了进来,随之而入的是一道温和却自有一股雍容气度的身影——马皇后。

王景弘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吓得魂飞魄散,捧着奏折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色瞬间煞白。

马皇后一眼就瞥见老太监那副失魂落魄、满头冷汗的样子,又看到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份奏折,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若非出了天大的事情,重八不会气成这样,王景弘这个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奴也不会如此失态。

“娘娘……”王景弘声音发颤,几乎要跪下。

马皇后没说话,只是平静地伸出手,直接从王景弘僵硬的手中取过了那份奏折。她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王景弘连大气都不敢喘,僵在原地。

马皇后拿着奏折,转身,步履沉稳地重新走入御书房。棉帘在她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朱元璋正背着手,在御案后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中的怒狮,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一眼就看见马皇后手中那份该死的奏折,刚刚压下去一点的怒火“噌”地又蹿了上来,烧得他双目赤红。

“你这婆娘!怎么回事?!”朱元璋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嘶哑,“咱不是叫王景弘拿去烧了吗?!你怎么又给咱拿进来了?!嫌咱气不死是不是?!啊?!”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猛虎,指着那奏折,手指都在抖。

马皇后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旁边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王景弘。

王景弘瞬间如同被针扎了,一个激灵,立刻会意,对着门口侍立的小太监们使了个眼色,自己带头,躬着身,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关紧了厚重的房门。

御书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朱元璋的咆哮还在继续,带着被忤逆的暴躁:“……咱今天非要……”

他后面的话没能吼出来。

因为马皇后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愤怒的指责。她只是伸出了手,动作快如闪电,精准地捏住了朱元璋的耳朵——那个跟随他征战半生、饱经风霜、此刻却因暴怒而微微发红的耳朵。

“嘶——!”朱元璋猝不及防,所有未出口的咆哮瞬间化作一声倒抽冷气,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疼痛、惊愕和……一丝丝熟悉的、被拿捏住的窘迫。

“疼疼疼!妹子!轻点!轻点!”这位刚刚登基、威加海内、令百官战栗的洪武大帝,此刻呲牙咧嘴,高大的身躯下意识地矮了几分,试图减轻耳朵上的力道,声音里满是委屈和讨饶,“咱……咱这不是气糊涂了嘛……”

马皇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如同最透彻的明镜,清晰地映照着朱元璋眼底深处那未曾熄灭的狂怒,还有一丝被她的举动暂时压下去的、更深沉的东西。她捏着他耳朵的手指力道微松,却没有放开,另一只手扬了扬那份奏折,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

“重八,你给咱冷静点!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奏折,它正常吗?你是被这上面的字气昏了头,连最基本的账都不会算了?”

“雁门县,是什么地方?”马皇后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苦寒之地,地瘠民贫!全盛之年,赋税几何?能有一万两白银顶天了!三年?贪墨一百零八万?重八,你告诉我,他陈砚这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把整个雁门县的百姓骨头都榨出油,连着地皮一起卖了,能凑出这个数?”

朱元璋被问得一窒,脸上的怒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刚才那股要将人撕碎的狂怒,在马皇后冷静的诘问下,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迅速冷却、凝滞。他确实……被那“一百零八万”这个荒谬又刺眼的数字彻底点燃了怒火,烧掉了理智。此刻被马皇后点醒,那数字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这……”朱元璋语塞,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

马皇后趁热打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看透朝堂迷雾的锐利:“你再想想!一个知县,任期满了,不想着升迁,不想着调任,不想着任何好处!反而在奏折里,把自己说成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巨贪,只求一死!重八,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这像是求死?这简直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往你手里塞!往你,洪武皇帝的刀口上撞!”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朱元璋的心坎上。他眼底的暴戾渐渐被一种深沉如渊的疑云所取代。他猛地想起那份奏折传递的路径……中书省!胡惟庸!

“现在朝堂上是什么光景?胡惟庸!”马皇后直接点出了那个敏感的名字,“他拉拢了多少人?编织了多少网?他需要的是听话的狗!不是像陈砚这样,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把自己钉死在‘贪官’的耻辱柱上,只为了求死的‘疯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这份奏折,可是先过了他胡惟庸的手,才送到你面前的!重八,一个贫寒出身、好不容易考中举人、只求安稳度日的小小知县,会蠢到用这种方式去挑衅当朝宰相?去激怒开国皇帝?只为求死?这不合情理!”

马皇后松开捏着朱元璋耳朵的手,将那本奏折“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朱元璋宽厚的胸膛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重八,这奏折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蹊跷!这陈砚,是在用他自己的命,给你递一把刀!一把能搅动朝堂浑水的刀!他是不是真贪了百万,我不知道。但他这份‘求死之心’背后,一定藏着雁门县真实的样子!藏着胡惟庸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朱元璋下意识地接住拍在胸口的奏折。那薄薄的纸页,此刻仿佛重若千钧。他低头,再次看向奏折上那潦草、疯狂的字迹。那刺目的“一百零八万七千五百两”,那歇斯底里的“求死”……在马皇后抽丝剥茧的分析下,这些文字扭曲着,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嘲讽的谜题,无声地向他发出挑战。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龙涎香还在无声地燃烧。朱元璋脸上的暴怒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沉凝和帝王特有的、冰冷刺骨的探究。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御书房紧闭的门窗,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个遥远的、风沙弥漫的边陲小县。

“妹子……你说得对。”朱元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磨刀霍霍的森然,“是咱……一时气急,差点着了道。”他捏着奏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眼神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咱这双眼睛,”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得亲自去下面看看。看看这个小小的雁门县,看看这个叫陈砚的‘大贪官’,到底是个什么‘神仙’!看看这潭水底下,藏着多少咱不知道的魑魅魍魉!”

他猛地将那份奏折攥紧,揉成一团,却没有再丢开。

“毛襄!”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厚重的棉帘立刻被掀开,毛襄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躬身待命。

“传令下去!”朱元璋眼中寒光四射,“仪仗、钦差全给咱撤了!点二十名最精干的缇骑,换上便装!你亲自带队,给咱星夜兼程,直奔雁门县!给咱像钉子一样,钉死在那陈砚身边!盯紧他!盯死他的一举一动!看看他这‘百万赃银’,到底藏在了哪里!看看他这‘穷奢极欲’的宅子,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有任何异动,立刻飞马回报!记住,没有咱的旨意,不许动他一根汗毛!咱要活的!明白吗?”

“臣,遵旨!”毛襄没有任何多余的字句,抱拳领命,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转身,黑色的飞鱼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迅速消失在门外。寒风从掀开的门帘缝隙钻入,吹得御案上的烛火一阵剧烈摇曳。

朱元璋慢慢摊开手掌,那被揉得皱巴巴的奏折如同一个诡异的祭品躺在他掌心。他盯着那上面陈砚的名字,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冰冷、深沉、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弧度。

“陈砚……”他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捕猎前的兴奋与残酷,“咱倒要看看,你这‘求死’的把戏,到底能唱出什么花样来!雁门县……呵呵,好得很!”

***

雁门县衙,后衙那座扎眼的“养心斋”二楼。

风沙敲打着新糊的窗纸,发出单调而恼人的沙沙声。室内,一个半旧的黄铜炭盆里,几块劣质的石炭半死不活地燃烧着,散发出呛人的烟气,只能勉强驱散一小片区域的寒意。

陈砚裹紧了身上那件油光发亮、露出棉絮的羊皮袄子,袖口缩在袖子里,正伏在同样劣质的榆木桌案上,小心翼翼地写着什么。他写的不是公文,而是一份极其详尽、图文并茂的“雁门县防蝗备荒策”。从蝗虫越冬卵块的分布区域图,到如何组织乡民利用农闲挖掘、焚烧;从几种廉价易得、雁门本地可生长的驱蝗草药图谱及种植要点,到一旦蝗灾爆发,如何快速组织人力,利用网捕、壕堑围堵、火攻、甚至家禽灭蝗的具体操作流程……字迹工整清晰,配图虽简陋却精准。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揉了揉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又搓了搓脸颊。桌角放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糊糊——那是用去年晒干的蝗虫粉混合了少量粗粮熬成的。他端起来,皱着眉,屏住呼吸,如同喝药般,艰难地一口口往下咽。那味道又腥又涩,刮得喉咙生疼。

“大人!大人!”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刺骨的寒气裹挟着风沙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纸张哗啦作响。冲进来的是县丞老赵头,一张老脸吓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像是见了鬼,“来了!锦衣卫!毛…毛阎王亲自来了!已经…已经闯进前衙了!杀气腾腾的,指名道姓要见您!说是…说是奉旨查抄赃银!”他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大人,您…您快想想办法啊!那可是活阎王啊!”

陈砚端着碗的手只是微微一顿,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消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狂喜的亮光!来了!终于来了!朱元璋的刀,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他慢条斯理地将碗里最后一口糊糊咽下,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这才放下碗,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黑渍。动作从容得不像大难临头,倒像是要去赴一场寻常的宴席。

“慌什么?”陈砚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该来的,总会来。”他站起身,整了整身上那件破旧的官袍,袖口露出的棉絮也懒得遮掩了。“走,随本官去迎接这位……‘钦差大人’。”

他率先走出房间,走下那吱呀作响、散发着劣质木料气味的楼梯。老赵头看着自家大人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塞外的风雪还要冷。

县衙前院,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毛襄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半旧不起眼的青布棉袍,并未着飞鱼服,但那身经百战、执掌诏狱磨砺出的凛冽杀气,却比任何华服都更具压迫感。他如同标枪般钉在院子中央,面无表情,只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如刀,缓缓扫视着这座破败得不像话的县衙:剥落的土墙,残缺的瓦片,院子里冻得硬邦邦的泥地,角落里堆积的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积雪……还有眼前这个穿着破旧官袍、面黄肌瘦、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知县陈砚。他身后,二十名同样便装的锦衣卫缇骑,如同二十尊沉默的杀神,散开站立,将整个前院隐隐封锁,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每一个角落。

“下官雁门县知县陈砚,参见上差。”陈砚走到院中,对着毛襄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毛襄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陈砚脸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张脸很年轻,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瘦,只是脸色透着营养不良的蜡黄,眼底有着浓重的疲惫,嘴唇因为寒冷和刚才那碗糊糊而有些干裂。平静,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是即将被抄家灭族的巨贪,倒像是一个等待命运裁决的苦行僧。

“陈知县,”毛襄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本官奉旨,查核你奏折中所言之事。奏称贪墨纹银一百零八万七千五百两整,私造豪宅,以官从商……赃款何在?豪宅何在?”

他的目光锐利地刺向陈砚身后那座扎眼的“养心斋”,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审视与嘲讽——这玩意儿,也叫豪宅?

陈砚顺着毛襄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杂着羞愧与自嘲的苦笑:“上差明鉴。这……便是下官奏中所言的‘穷奢极欲’之所,‘养心斋’了。”他摊了摊手,指向那歪扭的砖墙、粗劣的窗纸,“下官无能,三年搜刮,也只勉强凑了些砖瓦木料,建了这么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实在有负‘豪宅’之名,让上差见笑了。”

毛襄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空壳子?他目光如电,再次扫过那座小楼,确实,除了那点扎眼的新砖新瓦,再无任何奢华装饰,甚至连像样的家具恐怕都没有。

“那赃银呢?”毛襄的声音更冷了,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迫,“奏称百万巨资,藏于何处?莫非要本官将这破县衙掘地三尺?”

陈砚脸上的苦笑更深了,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他侧过身,对着毛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上差请随下官来。赃银……就在县衙后院的窖藏之中。”

毛襄眼神一凝,微微颔首。两名身材魁梧、目光如狼的缇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隐隐将陈砚夹在中间。一行人沉默地穿过破败的庭院,绕过那座扎眼的“养心斋”,来到县衙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

这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地窖入口,盖着一块厚重的、布满裂纹的青石板。

“打开。”毛襄声音冰冷。

两名缇骑上前,合力将沉重的石板移开,一股混合着泥土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略带焦糊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地窖很深,光线昏暗。

毛襄没有动,他身后的两名缇骑立刻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率先跃下。片刻,下面传来沉闷的回音:“大人,安全!”

毛襄这才迈步,沿着简陋的土阶走下地窖。陈砚被押着紧随其后。

地窖并不算特别宽敞。当火折子的光芒驱散黑暗,照亮窖底时,饶是毛襄这种见惯了诏狱血腥、心硬如铁的人物,瞳孔也不由自主地猛烈收缩!

没有想象中的金砖银锭!没有堆积如山的铜钱!更没有珠光宝气!

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麻袋!

一层层,一摞摞,码放得整整齐齐,几乎占据了地窖大半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那股浓烈的、略带焦糊和腥气的古怪味道。靠近窖口的地方,有几个麻袋敞开着口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种深褐色、近乎黑色的粉末!细碎、干燥,在火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毛襄身后的缇骑下意识地伸手,从敞开的麻袋里抓起一把粉末。那粉末颗粒感很强,带着一种…虫壳般的坚硬触感。

“陈大人,”毛襄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他缓缓转过身,那双足以让江洋大盗肝胆俱裂的眼睛,死死钉在陈砚平静的脸上,一字一顿,如同冰锥凿地,“这,就是你奏折上所说的,‘贪墨纹银一百零八万七千五百两整’?”他猛地抬手,指向那堆积如山的麻袋,“这些……是什么东西?!”

陈砚迎着毛襄那能冻结灵魂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解脱般的坦然。他甚至微微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回答道:

“回上差,正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麻袋,像是在介绍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此乃下官三年来,发动阖县百姓,于夏秋两季,在县郊野地、河滩荒地,捕捉、晒干、研磨而成的——蝗虫粉。”

“蝗……虫……粉?”毛襄的语调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起伏,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他身后的缇骑们更是面面相觑,抓在手里的粉末仿佛瞬间变得烫手无比。

“正是。”陈砚平静地点头,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此物虽其貌不扬,气味不佳,却富含油脂、粗蛋白,饱腹耐饥。去年冬春,县里粮荒,便是以此物混合少量麸糠、草籽,熬成糊糊,救活了三千七百余口人,撑到了夏粮下来。”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地窖的黑暗,望向了某个虚无的远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却又无比清晰:

“下官奏折所书‘贪墨百万’,所指,非是金银,实乃此物之折算。若按市价,以粮易之,这些蝗虫粉,确值百万之数!此乃下官为雁门百姓,备下的……救命粮!”

地窖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折子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空气仿佛凝固了,那浓烈的虫粉气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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