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冰拿着那袋轻飘飘的“野茶”,回到自己那间装修风格冷硬、如同样板间一样整洁的顶层公寓时,心情依旧是复杂的。她将那袋茶叶放在客厅那价值不菲的岩板茶几上,与周围充满设计感的摆件格格不入。
“清心助眠?”她看着那其貌不扬的干枯叶片,实在无法将它与李清风那深不可测的形象联系起来。这更像是老家亲戚从山上随便薅了一把草晒干了送来的土特产。
出于一种莫名的信任,或者说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毕竟她最近确实被一个跨国并购案折腾得连续失眠,靠安眠药才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烧了水,按照李清风的嘱咐,用八十度的水温,小心翼翼地泡了一杯。
茶水呈现出一种极淡的琥珀色,闻起来有一股很淡的、类似青草的香气,并不算特别诱人。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微涩,但回味却有一股奇异的甘甜,仿佛一股清冽的山泉流过干涸的河床。更奇特的是,随着那口温热的茶汤入腹,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意缓缓扩散开来,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脑海中那些纷繁杂乱、纠缠不休的谈判条款和数据,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一种久违的、慵懒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上。
秦冰甚至没来得及回到卧室,就那么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那杯只喝了一口的茶,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无梦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当初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脸上时,秦冰才悠悠转醒。她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了一整夜!而且,是那种深度、高质量的睡眠!醒来后神清气爽,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连眼神都明亮了许多,多日积累的疲惫和焦虑竟一扫而空!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茶几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又看了看旁边那袋不起眼的茶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到底是什么茶?!
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吧!比任何进口的安神药物、顶级SpA都要管用无数倍!
那位李师傅……他随手给出的东西,竟然都如此神奇?!
秦冰小心翼翼地将那袋茶叶收好,如同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她决定,今晚还要泡一杯。同时,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愈发清晰:与李师傅保持良好关系,或许是她,乃至整个秦氏集团,未来最重要的“战略投资”之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清风同志,对此一无所知。他正面临着一个新的“挑战”。
上午巡逻到中心花园附近时,他被林浩给堵住了。
今天的林大少,没牵旺财,也没穿他那身骚包的潮牌,反而换了一身……呃,类似于公园老大爷打太极穿的白色练功服?就是料子好了点,是顶级丝绸的,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李哥!早啊!”林浩笑容灿烂,摆出一个自认为很仙风道骨的起手式,“您看我今天这身,有没有点那种……隐士高人的范儿?”
李清风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如实评价:“像要去唱戏。”
林浩脸上的笑容一僵,但立刻又振作起来:“李哥,您就别逗我了。我知道,您是高人!上次旺财那事儿,还有昨晚……咳咳,反正我懂了!我想跟您学功夫!真正的功夫!您看我资质怎么样?”他一脸期待,眼睛瞪得溜圆。
李清风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指了指旁边花坛里,一个园丁阿桓正在用锄头仔细地给一株月季松土,动作沉稳,节奏分明,一锄头下去,深浅适中,毫不拖泥带水。
“看见了吗?”李清风问。
林浩茫然地看看阿桓,又看看李清风:“看,看见了……松土?”
“对,松土。”李清风点头,“你去跟他学,什么时候能用那把锄头,在不伤及花根的情况下,把这坛土松得跟他一样均匀透彻,再来找我。”
林浩:“……啊???”
学……学松土?!这算什么功夫?!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考验?磨砺心性?!
玄猫在空间里已经笑得满地打滚:“嘤嘤嘤~(老板,你忽悠傻小子的本事真是登峰造极!让他跟阿桓学种地?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
“咪。(小塔,大道至简。心浮气躁,根基不稳,纵有绝世功法亦是空中楼阁。锄头虽凡,却能练其定力、腕力、眼力,感知土地呼吸,体会劳作之道。此乃筑基之基,比他家传那花架子内功强多了。)”
林浩虽然满心疑惑,甚至觉得有点扯淡,但出于对李清风的盲目信任(主要是怕被揍),他还是硬着头皮,真的跑去跟阿桓商量,要学松土。
阿桓也是个老实人,见业主少爷(虽然打扮奇怪)这么虚心好学,便认真地教了起来。于是,盛世华庭中心花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穿着顶级丝绸“练功服”的富二代林浩,笨手笨脚地挥舞着锄头,在花坛里吭哧吭哧地松土,累得满头大汗,动作滑稽,引得路过的大妈们纷纷侧目。
“林少爷,手腕用力,腰要沉!”
“对,就这样,慢一点,感受土地的松软……”
阿桓在一旁耐心指导。
林浩一开始只觉得又累又丢人,但慢慢地,在阿桓的引导下,他不得不集中精神,去控制手上的力道,去观察土壤的状态。渐渐地,他竟然真的忘记了周围的目光,忘记了“学神功”的初衷,全身心沉浸在了这简单的重复劳作中。汗水浸湿了昂贵的丝绸,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平静?
李清风在不远处看着,微微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然跳脱,但心性不算太差,是个可塑之才。让他吃点苦头,磨磨性子,没坏处。
就在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是监控室。
“李师傅,刚有个快递员,送来一个挺大的箱子,指名要送给您,放在西门岗亭了。单子上写的寄件人是……‘求知者’。”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李清风眼神微动。“求知者”?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他告别了还在跟锄头较劲的林浩,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岗亭,果然看到一个约莫鞋盒大小、包装严实的纸箱。他没有立刻打开,神识先扫了一遍。里面没有危险物品,也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些晒干的、形态各异的植物根茎和叶片,以及一封信。
打开箱子,拿出那封信,信纸是古朴的宣纸,字迹苍劲有力:
“李师傅台鉴:冒昧打扰,不胜惶恐。闻先生乃隐世高人,学究天人,尤精药理。仆平生唯好探求草木之性,偶得数种异株,苦思不得其解,特奉上些许样本,恳请先生闲暇之时,不吝指点一二。若蒙赐教,感激不尽,必有厚报。求知者 敬上。”
李清风拿起那些晒干的植物样本,仔细看了看。其中一株形如兰草却叶带银线的,以及一块黑不溜秋、状如老姜的根茎,引起了他的注意。
“银线幽兰?黑玉断续根?”他挑了挑眉。这两种灵植,在末法时代的地球几乎已经绝迹,没想到这个“求知者”竟然能找到,虽然年份浅薄,灵气稀薄,但确实是真品。看来,这个“求知者”不是普通的草药爱好者,至少接触过一些残存的修真传承,或者发现过某个残留灵气的偏僻角落。
对方态度恭敬,以“求知”为名,送上“学费”,倒是比那些直接上来威逼利诱或者偷偷摸摸的家伙懂事多了。
李清风想了想,拿出纸笔,用普通的中文(夹杂了一些只有内行才懂的隐语),简单地写下了这两种植物的基本特性、炮制方法和一些粗浅的药用搭配,然后将纸条折好,放回箱子里。
他叫来一个跑腿小哥,按照寄件地址(一个位于邻市的植物研究所),将箱子原路寄回。既没有收下所谓的“厚报”,也没有完全拒绝,算是结下了一个善缘。
“看来,这都市里,藏着的老家伙和小家伙,还真不少。”李清风看着跑腿小哥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他喜欢这种“求知”的态度。
总比那些整天想着打打杀杀、抢地盘的家伙,可爱多了。
毕竟,和谐社会,文明交流,共同进步嘛。
他重新坐回岗亭,拿起那份还没研究完的《夏季小区防蚊灭鼠工作方案》,继续他的“本职工作”。
至于林浩能不能从松土中悟出点什么,秦冰的茶能喝多久,以及那位“求知者”收到回信后会如何反应……
那都是以后的故事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小区的业主们,能过一个没有蚊虫骚扰的夏天。
这才是保安工作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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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