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殿。
“陛下,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有何吩咐。”此刻开宏皇帝武重天与德妃娘娘王氏坐在前.
以杨柳青的视角看去椅子线条顺滑,椅面铺着柔软的锦缎坐垫,绣工精细,椅腿结实稳固,底部还镶嵌着小巧的铜质装饰,这怕是皇帝专用的椅子,宁美人府中此规格的物件怕是有不起。
“欺君之罪,杨医士可知怎么罚?”气氛凝重得仿佛凝结的冰霜,皇帝面色阴沉,双目如电,直看向下方跪着的杨柳青。
杨柳青手心冷汗密集,伏地叩首:“陛下,臣绝不敢欺瞒,一直兢兢业业治病救人,万不敢有非分之想,陛下明鉴。”
“那你可知,宁美人有孕了。”
“陛下!臣昨日才来请脉,并未诊断出呀,这宁娘子跟平常一样,并无不妥。”
“哼,你这医术也能进太医局,连个喜脉都摸不出来,何德何能担当得起这个职位。医术不好,不知有多少人的病情被你这种庸医误诊害了多少人,或者是知道病情却是隐瞒不报,你安的什么心啊?”德妃娘娘摸着她的护甲,猩红的嘴唇不停张合,让杨柳青不禁寒毛直竖。
“陛下,德妃娘娘,不知宁娘子此刻情况怎么样了,能否让我去看看。臣知道自己确实大祸酿成,可是宁娘子与肚子的孩子应该还未曾查看过情况,请陛下准允臣去请脉,即保证了安全又让臣能探查一下原由。”
“准。”
走进内室,迎面而来的便是阵阵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
对上宁娘子那虚弱恍惚的眼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开始诊脉。
“杨医士......”宁美人一脸苍白且痛苦的出声。
杨柳青对她轻轻的摇摇头,他此时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宁贵人绝对不知情,她房内的人也不可信。
宁娘子惨白的脸与身下的血红形成对比,汗水打湿了头枕,脸上的悲痛如此真切。
片刻后:“娘子已有流产的征兆”。
宁娘子听闻这句话立马抓紧了床单,央求般的看向杨柳青。
“放心吧,娘子,这胎可以保。”
杨柳青拿出自己的针灸包,精准的选取足三里,三阴交等穴位,施针,刺激经络气血的流通,帮她调理身体,稳固胎元。
“娘子,已经好了,之后可得注意些,可禁不住下一次了,我这就写些药方让你这丫环拿去煎药。”
“小心些,不要把药性煎坏掉。”
那丫环拿着药方继续在屋子内站着,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道:“是还没听清吗?你们娘子急需进补,现在很是虚弱。”说着开始收拾药箱。
那丫环才流连不舍的走出去,外间还有两个丫环候着。他只能边收拾边往床上看去,对上宁娘子的目光,通过眼神与微表情,杨柳青便知道该怎么圆谎了。
缓慢的动作突然变快,提着药箱告退了便去向皇帝复命。
“陛下,宁美人情况危急,臣已全力以赴,胎相已稳。”
“臣医术不精,昨日确实未诊出脉象,请陛下责罚,但请陛下明鉴,臣并非潦草塞责,昨日脉象确实与今日不同。”
无奈,他只能这般打着太极,让陛下知晓,宁娘子这胎并非自然滑胎。
“那难道是她自己吃了药隐脉,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吗?这理由实在牵强,而且经搜查,杨大夫可有一张固胎的药方啊,而且开方日期就在昨日,这难道有假?”德妃娘娘出口道
此话一出,杨柳青咽了咽唾沫,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他就说为何如此针对于他,幸好他留有后手。
随即面色如常开口道:“德妃娘娘,昨日臣确实开了一张处方,可是那方子不是固胎的,宁娘子同我她说身子不好,一直未有孩子,想让我开点方子调理身体。那方子我还带着,还未来得及整理放置。”
“陛下,两种方子的药材还是有许多相似的,非医者很难分辨,其中白术,杜仲,甘草等都对两种症状有疗效。陛下可查看这张药方,将此药方交给胡院史来判断,这张药方若有差错,臣但凭处置,毫无怨言。”
杨柳青不急不躁、胸有成竹的请示着开宏皇帝,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士。在他熟悉的领域,断然不会那么不明不白的任人冤枉。
开宏皇帝大手一挥,就有人上前去太医局请人。
德妃娘娘又在他耳边刺了几句话,他一一回应,可能无趣了,便回身伺候皇上去了,并无人过问这宁美人的状况。是了,这武重天已是天命之年,儿女皆丰,一个地位嫔妃的孩子并不得看重,可是到底也过来查问情况,已然不错了。
膝盖阵阵刺痛,还得保持动作不变,仪态良好。啊!好疼啊,好累啊,不会还未等到胡院使前来,他就要跪死在这里了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胡院史终于现身,快步过来行礼。
从一旁的太监手中接过方子,仔细辨认起来:“陛下,这方子的确是调理身体的,并不是固胎药。”
两个人就这样跪拜在前,等候皇上的吩咐。
半晌,就在杨柳青以为自己马上要被砍头的时候皇上就出声了:“这宁美人为何滑胎。”
杨柳青回道:“陛下,宁美人月份本就小,胎相不稳,用了寒物这才...”
“这宁美人也真是的,一个多月的身子了,自己还不能察觉,这每个月的特殊日子也不多加关注。”
“德妃娘娘,这宁美人惯是不准的,有体寒之症,所以一直在请臣为她调养,倒是让娘娘担忧了,是臣的失职。”
“是呀,不过这宁美人怎么无端会有滑胎的征兆,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呢?都怪我,没有好好关心这后宫的姑娘们,大抵上年纪小,不懂这些事。”
这招以退为进,令杨柳青不得惊叹这德妃娘娘的演技,变脸速度犹如翻书。
德妃头顶上珠翠轻轻晃动,璀璨的宝石与温润的珍珠交相辉映,尽显雍容之姿。
“陛下,怪臣妾无能,没有照顾好这后宫的大小事,实在是罪过。”
开宏皇帝收起手中的沉香手串,伸手把德妃扶起来。“不怪你,她自己都不能察觉,你又从何得知,你忙于后宫诸事,已是分身乏术。”
说着站起身,一拍衣袍,嘴边的胡须随着他说话而抖动:“杨医士,医术不精,导致宁美人胎相不稳,本死罪难逃,念其力挽狂澜保龙子,戴罪立功,革去职位,打入天牢。”说完扬长而去,只剩下魁梧雄壮的背影。
“谢陛下。”
一丫环扶着德妃娘娘也紧随其后,她看着还在叩首的杨柳青,一双胶原蛋白流失、微微细纹的眼睛里一瞬间出现了探究与不屑,很快又散去,尽是宽和温婉。
一个小小医士罢了,差点坏了她的事,这多花的一分精力便是抬举了他。
最可恨的便是翠微殿中那贱人的种竟还留着,真是当她不存在,还胆大包天想瞒住她,这后宫风吹草动她无一不知,且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