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关于恢复电力,机械化养猪的宏大构想刚刚抛出,负责养猪的李浩然,立刻从最实际的角度提出了疑问:
“恢复电力?方牧,你这是打算把养猪场的规模扩大到什么程度啊?难道还想上全套的机械化养殖设备吗?”
方牧笑了笑:“刚开始肯定是增长不了太多的,毕竟,我们还不清楚庄园那边承诺的粮食援助,具体能落实多少。”
他想起王勇诺的承诺,补充道:“对了,王勇诺为了感谢我们,亲口承诺,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向我们提供两百斤面粉、一百斤羊肉,外加其他一些农产品。”
“每个月两百斤面粉、一百斤肉?!”
大伯母忍不住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这…这都快赶上咱们大半个月的口粮了!”
“所以,”方牧顺势引导大家的思路,
“我的想法是,咱们养猪场这边,可以先基于现有条件,适度扩大生产。等下个月,看庄园的物资能否准时足量送达。
如果一切顺利,证明这条渠道稳定可靠,那我们就可以大胆地重新规划粮食种植结构,大幅增加用于猪饲料的作物种植比例,为真正的规模化养殖打下基础!”
周延铮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方牧没有提及王勇诺那近乎“托付”的附属之言。
他理解方牧的谨慎,这种关乎根本的大事,仅凭对方一句尚未验证的承诺,确实不宜过早宣之于众,以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一切,还要看王氏庄园后续的实际行动。
这时,心思缜密的李穗岁提出了另一个现实问题:
“方牧,恢复电力的想法很好。但是,咱们现在的人手,经营好养猪场和驿站,已经算是刚刚能够正常运转了。
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手,去长期管理和维护一个水电站啊。”
“穗岁,你考虑得很周到。”方牧赞许地点点头,他早已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我目前的计划并非立刻投入大量人力去占领和运营。而是先组织一次探索行动,彻底摸清水电站的实际情况。
万一那里设备损毁严重,根本没有恢复供电的可能,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探索清楚,我们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我同意。”王小磊推了推眼镜,表示支持,“那我们应该先深入研究‘蚂蚁’提供的资料。”
方牧看向王小磊,语气带着倚重:“磊哥,我们这些人里,对机械、电力了解最深的非你莫属。
所以,这第一步,就得麻烦你先把这些资料吃透,给我们一个初步的技术评估。你觉得有可行性,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实地勘探。”
“没问题!”王小磊身为生存技术代表,感受到肩上的责任,郑重地接过那沓厚厚的资料,
“包在我身上!我回去就开始研究,尽快给你们答复!”
方牧最后总结道:“我和周哥在中心驿站粗略看过资料,这座水电站距离我们不远,车程大概三十分钟。
周围丧尸数量不多,算是相对有利的条件。虽然站内具体情况不明,但有这份详细的平面图,能省去我们很多摸索的功夫。”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所以,只要磊哥评估后认为有恢复的可能,我强烈建议我们去实地看一看!
电力,是现代文明的血液。
早一天掌握稳定的电源,我们就能早一天解锁更多的可能性——大面积的冷藏、简单的机械加工等等!我们必须抢占这个先机!”
实际上,在方牧心中,恢复电力仅仅是宏伟蓝图的第一步。
他脑海中还有一个更为深远、甚至有些大胆的计划,但那目标过于庞大,他选择将其深埋心底,拆解成一个个可行的阶段性任务。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现在,就从读懂这份水电站资料开始吧。
会议很快就这样结束了,大家各自散去,回归岗位,内心却都因这个新的方向而激荡不已。
……
会后,李穗岁找到方牧,眉宇间带着一丝迷茫和新的思考。
“方牧,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们最终的目标是攒够路费,前往那个传说中的官方避难所。
但听了你刚才的话,还有这段时间的经历,我忽然觉得这条路,可能走不通,或者……没那么好了。”
方牧看着难得露出困惑表情的李穗岁,温柔地问道:“哦?怎么突然这么想?”
李穗岁组织着语言,缓缓道出自己的担忧:
“我们谁都没真正去过那个官方避难所,所有信息都来自‘蚂蚁’的转述。
万一,我们花费巨大代价到了那里,发现生活水平反而不如现在自在呢?
万一,那里制度严苛,失去自由,只是换了个地方挣扎求存呢?
那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李穗岁也学着方牧,说起来“万一”。
她抬起头,看到方牧脸上并无意外的神色,恍然大悟:“你……你是不是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嗯。”
方牧点了点头,坦诚道,
“如果真存在能容纳大量人口的官方避难所,为了维持基本秩序和生存,实行高程度的军事化管理几乎是必然的。
那里的人们,人身安全或许有保障,但个人自由和发展空间,很可能会受到极大限制。
可能每天都需要完成指定的劳动任务,才能换取定量的食物配给……
大概就像《三体》里,人类被迁往澳大利亚保护区后那种高度管制的状态,当然,现实可能没那么极端。”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顾南乔说过,外面幸存者数量是‘十不存一’,所以官方避难所的人口压力或许没想象中那么恐怖,情况会好一些。
但本质上,从一个相对自主的状态,进入一个被高度管辖的状态,这种转变未必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的这些想法?”李穗岁语气中带着一丝被“蒙在鼓里”的嗔怪。
方牧伸出手,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头,动作温柔,一如她曾经为他做的那样。
“我不是想瞒你。只是觉得,人活着总得有个念想,有个明确的目标。之前那个‘去官方避难所’的目标,能让你、让大家都觉得有奔头,有努力的方向,避免在困境中消沉下去。这不好吗?”
方牧的动作让李穗岁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些,但失去长期目标的空虚感,依然让她眉头微锁。
方牧理解这种感受。
他凑近李穗岁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耳语了几句,透露了他内心那个更深层、更宏大的愿景。
“什么?!你……”李穗岁惊讶地几乎要叫出声来,眼睛瞬间瞪大。
“嘘——!”
方牧连忙轻轻捂住她的嘴,眼神里带着默契和提醒,
“先别说出来,目前,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动静的郑凡从指挥中心探出头来,正好看到方牧“捂着”李穗岁嘴巴的这一幕。
他立刻戏精附体,摆出一副“正义使者”的架势,指着方牧大声道:
“好哇!方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终于暴露了你禽兽不如的本性!竟然白天就对穗岁动手动脚!有什么事冲我来!”
李穗岁被他这夸张的表演弄得脸色绯红,跺脚嗔道:“郑凡!你胡说什么呢!”
郑凡却越演越起劲,拍着胸脯:“穗岁别怕,大胆说出来!有你凡哥在,绝不会让这登徒子得逞!”
跟在郑凡身后出来的李浩然,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死胖子来反对?”
“死眼镜!你说谁是胖子?!”郑凡的“正义感”瞬间被转移,怒气冲冲地转向李浩然,准备理论。
方牧也趁机加入,笑着揶揄道:“李浩然,你怎么看的猪圈?怎么有只胖猪跑出来了?”
“啊啊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郑凡怪叫一声,作势要往养猪场方向跑,“我去找汪玥玩儿了!”
然而他跑出两步,突然一个灵活的转向,出其不意地朝着方牧冲去,张开双臂作擒抱状。
李穗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挡在方牧身前。
三人顿时在石料厂的空地上,上演了一出欢乐的“老鹰捉小鸡”。
方牧灵活地躲在李穗岁身后,时不时探出头对郑凡做鬼脸;
李穗岁则努力护着方牧,脸上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郑凡左冲右突,就是突破不了“母鸡”的防线,气得哇哇大叫。
“方牧!是男人你就站出来跟我单挑!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郑凡气喘吁吁地喊道。
“就不!略略略——”方牧躲在安全的屏障后,有恃无恐地挑衅。
“穗岁!你让开!”郑凡试图“劝降”护驾的李穗岁。
李穗岁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摆出一副不愿退让的神情。
郑凡最终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只得放弃。
然而他余光一瞥,看到了在一旁乐呵呵看戏的李浩然。
他眼珠一转,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毫无防备的李浩然,一把将他锁住,嘴里嚷嚷着:
“打不了方牧,我还打不了你吗?打他没打你是吧!”
李浩然猝不及防,被箍得连连求饶:“凡哥!凡哥!错了错了!真错了!快松手!”
经过这么一闹,场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李穗岁看着朋友们嬉笑打闹的样子,心中因失去旧目标而产生的阴霾消散了大半。
更重要的是,方牧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种子,那是一个关于未来的、充满挑战却也无比迷人的新目标。
不远处,周延铮倚在门框上,看着这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和笑容,低声感叹道:
“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