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杨穆白试探着叫了一声。
医疗舱里的林雪慢慢坐起来，那双全黑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个人。她歪了歪头，像是在辨认什么。
“杨穆白。”她准确叫出名字，声音还是林雪的声音，但语调完全陌生，“渡鸢，诺亚。很好，你们都还在。”
渡鸢往后退了半步，枪口微微抬起：“你谁啊？从林雪身体里出去！”
“我就是林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或者说，是所有林雪意识的集合体。零给的药剂帮了大忙，把分散的意识碎片都融合了。”
诺亚的机械臂发出嗡嗡声：“检测到高维能量读数……但生命特征确实是林雪本人。”
外面突然传来剧烈爆炸声，整个平台都在摇晃。议会战舰开始轰炸了。
“没时间解释了。”林雪——或者说现在的这个意识体——利落地跳出医疗舱，“我知道有条路可以避开议会。”
杨穆白拦住她：“等等！先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谁？”
她直视杨穆白：“我是林雪，只是不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林雪。零给的药剂不是稳定剂，是催化剂。它强行融合了我体内所有意识碎片，包括那些来自不同时间线的林雪。”
又一声爆炸，天花板掉下来几块金属板。
“要听解释就快点决定。”她指着通道，“要么相信我，要么留在这儿等死。”
渡鸢看向杨穆白：“老杨，这……”
杨穆白盯着那双全黑的眼睛看了几秒，一咬牙：“信她一次。带路！”
新的林雪带头往平台下方跑。她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隐蔽通道，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
“你怎么知道这条路？”诺亚边跑边问。
“其中一个我的记忆碎片在这里待过。”她头也不回，“零以前常带‘我们’来这个基地。”
通道尽头是个小型机库，里面停着艘破旧运输船。
“这船还能用。”她跳进驾驶舱，熟练地启动引擎，“快上来！”
议会战舰的炮火越来越近。杨穆白最后一个跳上船，舱门关上的瞬间，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就被炸成了碎片。
运输船摇摇晃晃地起飞，躲过几道能量光束，冲进红色大气层。
“现在能解释了吗？”杨穆白坐到副驾驶位。
她专注地盯着前方：“简单说，我现在的意识是多个林雪的集合。包括你们认识的那个林雪，也包括其他时间线的版本。零给的药剂让这些意识强行融合了。”
渡鸢皱眉：“那原来的林雪还在吗？”
“在，但不再是主导。”她调整航线，“就像把很多颜料混在一起，颜色变了，但成分还是那些颜料。”
诺亚插话：“检测到后方有三艘战舰追来了。”
她点点头：“意料之中。议会想要完整的我，因为我是‘母亲’计划最成功的实验体。”
杨穆白想起零之前说的话：“等等，零不是说她才是实验体吗？”
“零也是实验体，不过是失败品。”她冷笑，“她偷走部分实验数据，想用你们来帮她销毁证据。没想到吧？她给的真药，只是目的不纯。”
运输船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响起。
“右引擎中弹！”诺亚报告。
她快速操作控制板：“准备跃迁。目标坐标已设定。”
“这破船能跃迁？”渡鸢怀疑地问。
“我改装过。”她按下最后一个按钮，“坐稳。”
跃迁的过程很不舒服，像是被塞进滚筒里转了几百圈。等船稳定下来，外面已经是陌生的星域。
“这是哪？”杨穆白看向窗外。几颗小行星缓缓飘过，远处有团星云在发光。
“安全点。”她松开操纵杆，“暂时甩掉追兵了。”
渡鸢突然举枪对准她：“好了，现在该说说正事了。你把我们真正的林雪弄哪去了？”
她转过身，全黑的眼睛直视枪口：“我说了，林雪还在。只是现在由我做主。”
“凭什么信你？”渡鸢手指放在扳机上。
“就凭我知道你们所有事。”她慢慢站起来，“杨穆白，你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前世死去的场景。渡鸢，你右肩有个旧伤，是七岁时训练留下的。诺亚，你的核心代码里藏着段被删除的记忆。”
三人都不说话了。
“看，我确实是林雪。”她摊手，“只是现在多了很多其他记忆和能力。”
杨穆白按住渡鸢的枪：“好，我们暂时接受这个说法。接下来去哪？”
她指向星云方向：“去找‘摇篮’。我知道坐标了，所有林雪的记忆拼在一起，终于知道它在哪了。”
诺亚突然发出警告：“检测到异常信号！有东西在追踪我们！”
她脸色一变：“这么快？”
控制台屏幕闪烁，显示出一个陌生的通讯信号。她犹豫了一下，接通。
通讯器里传出零的声音，但断断续续：“林雪……不管你现在是谁……快逃……议会派了清算者……”
话音未落，运输船猛地倾斜。窗外，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缓缓显现。
它不像战舰，更像是个活物——漆黑的表面流动着暗光，形状在不断变化。
“清算者……”她低声说，“议会的终极武器。”
黑影突然张开，像朵花一样绽放。中间露出个空洞，里面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运输船开始不受控制地被吸过去。
“引擎失灵！”诺亚报告。
她拼命操作控制板，但毫无反应。船被越吸越近，那个空洞像是要吞噬一切。
就在船即将被吞没的瞬间，她突然转头看向杨穆白：“相信我一次。”
不等杨穆白回答，她猛地按下某个隐藏按钮。运输船突然解体，分成好几个部分。他们所在的驾驶舱变成小型逃生舱，朝着相反方向弹射出去。
“你做了什么？”渡鸢惊呼。
“金蝉脱壳。”她紧盯着屏幕，“用船体其他部分做诱饵。”
透过窗户，他们看见主船体被那个黑洞吞噬，瞬间消失。而他们的逃生舱正朝着星云方向飞去。
诺亚检查系统：“逃生舱燃料只够飞到最近的行星。”
她点点头：“足够了。我知道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杨穆白看着她熟练操作的样子，突然问：“你之前说要去‘摇篮’，现在改主意了？”
她转过头，全黑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类似犹豫的情绪。
“计划有变。”她说，“在去‘摇篮’之前，我们需要先找到其他情绪猎手。”
“其他情绪猎手？”渡鸢皱眉，“老杨不是唯一的？”
她指向越来越近的那颗行星：“到了就知道了。希望他们比传说中好说话。”
逃生舱冲进大气层，开始剧烈摇晃。透过舷窗，能看见下方是个荒凉的灰色星球，地表布满裂痕。
在最大的那道裂痕深处，隐约可见几点灯光。
“那是什么？”杨穆白问。
她调整降落方向：“情绪猎手的最后一个据点。或者说，监狱。”
逃生舱猛地一震，开始迫降。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杨穆白听见她轻声说：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别说你们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