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妍将那份尊贵的妖管局顾问证书充当烧烤垫纸的惊世骇俗之举,其引发的微小风波刚刚在几串香喷喷的烤鸡翅的安抚下勉强平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烤肉的焦香与蓝酥酥无语凝噎的气息。
然而,还没等众人喘口气,另一个关于那份“特约合作”协议的细节,如同深水炸弹般,在小小的“非正常联盟”内部掀起了远比证书垫烤盘更为剧烈、更为持久的波澜。
事情的起源,一如既往地来自于团队里的智力担当——佘钰。
这位猞猁学霸在拿到协议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只看个大概或者关注明面上的资源,而是秉持着科研般的严谨态度,开始逐字逐句、深入挖掘协议附带的厚厚一沓《资源支持细则》。
凭借着她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超强信息检索能力和缜密的逻辑分析能力,在一个极其隐蔽、需要经过三重动态密码、一道血脉验证以及一次临时精神力波动匹配才能访问的加密附录文件中,她发现了一条被刻意淡化、未曾公开声明的特殊条款——
跨种族婚育鼓励补贴
当佘钰面无表情,如同播放ppt般,将这条闪烁着金色边框的条款标题,连同其后面那一长串根据不同种族组合、血脉潜力评估等级而精细划分的、金额庞大到令人咋舌的补贴档位明细表,清晰无误地投影到公寓客厅那面新安装的、光洁如镜的幕布上时,整个客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诡异的寂静之中。
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似乎停滞了。
“哐当——啪嗒!”
这是夏妍刚咬了一口的、还带着油光的烤鸡翅,因为过度震惊而脱手,先是砸在盘子边缘,然后彻底掉回盘子里发出的声响。
她瞪大了那双漂亮的龙瞳,嘴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手指颤抖地指着屏幕上“龙族”与“狐族”交叉栏后面那一长串零,声音因为极度的不可思议而变了调,尖锐得差点掀翻天花板:“多、多少?!个、十、百、千、万……卧槽!妖管局是印妖币的吗?!这么有钱?!这补贴数额都够老娘盖个纯金的、带恒温阵法、永不磨损的顶级烧烤架了!还能附赠一个世纪的顶级灵木炭!”
陶桃原本慵懒得像一滩水般窝在新买的、柔软得能陷进去的沙发里,此刻也不由得微微坐直了身子,那双总是半眯着的桃花眼难得地睁大了些,饶有兴致地目光在“树妖”相关的几个补贴选项栏上流连,轻声嘀咕,语气带着一丝惊讶和玩味:“……居然还有针对植物系妖的专项扶持?‘千年灵壤供应’、‘月华凝露定期配额’、‘定制化光合作用增强阵法’……啧,考虑得还挺周全,连后代‘幼苗’的‘优质育苗基质及灵泉滴灌系统’都想到了?这是鼓励我开枝散叶,壮大森林覆盖率?”
而我们的主角蓝酥酥,在看清那条金光闪闪的条款名称,以及紧随其后的、标注着“狐族”与“猫科”交叉栏后面那个数字格外庞大、字体仿佛都加粗了的补贴数额时,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噌”地一下从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弹了起来,动作迅猛得差点带倒旁边的零食筐。
她的脸颊、耳朵、甚至脖子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爆红,热度惊人,活像一只刚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虾子,还是煮熟透的那种。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指着幕布上那行刺眼的字,语无伦次,声音都劈了叉,眼神慌乱地四处飘忽,就是不敢看旁边单人沙发上坐着的、那位同样在看到条款后身体明显僵硬、背脊挺得笔直、原本冷白的耳廓正以惊人速度蔓延上绯红的猞猁妖,“妖管局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干了吗?!连、连这种……这种私密事情都管?!还、还搞补贴?!这合法吗?!这合理吗?!还有没有点妖权隐私了?!”
她感觉自己头顶快要冒出水蒸气了,脚趾头在拖鞋里尴尬地抠出了三室一厅。
佘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幕布的冷光和密密麻麻的数据,用她那特有的、毫无情绪起伏的语调进行着冷静的学术分析:“从宏观妖口增长战略、优化妖族血脉多样性、激发潜在优秀基因组合、提升整体族群实力与适应性角度进行综合分析,该条款的设立具备一定的政策前瞻性与理论合理性。并且,请注意,此项为完全自愿申请项目,不具任何强制性。理论上,即使符合条件,不申请也不会影响其他权益。”
“谁要自愿啊!!!”蓝酥酥羞愤交加,感觉浑身的狐狸毛都要炸起来了,头顶仿佛真的冒出了无形的青烟。
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想起了之前青蘅长官前来送合作函时,那意味深长、仿佛看透一切的笑容!也瞬间串联起了佘赋那份把她描述成“柔弱不能自理民俗学助教”的惊天报告文学!
【肯定是他!肯定是这只腹黑的猞猁在报告里或者私下跟青蘅长官暗示了什么!不然妖管局怎么会连这种离谱的补贴细则都准备好了?!连金额都定得这么……这么有针对性!】
夏妍已经从最初的金钱震撼中恢复过来,转而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充满戏谑和促狭的目光,在满脸通红、几乎要原地自燃的蓝酥酥和旁边虽然强装镇定但耳根红透、身体僵硬的佘赋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咧开一个极其灿烂、带着“我懂了”的笑容,用力一拍大腿:
“哦——!!!原来如此!真相大白!怪不得之前的正式聘书改得那么快,条件给得那么优厚,姿态放得那么低!合着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狐猞混血小崽子乎?!酥酥,佘赋哥,可以啊!看来组织上对你们这对‘强强联合’寄予了厚望啊!这是要把优秀基因传承任务直接拍你们脸上了?压力大不大?惊喜不惊喜?”
“夏!妍!姐!你!闭!嘴!”蓝酥酥羞得无地自容,顺手抓起手边一个印着狐狸爪印的抱枕,用尽全身力气就朝着夏妍那张幸灾乐祸的脸砸了过去,力道之大,带起一阵风声。
佘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如同沸水般的波澜和耳尖那挥之不去的燥热感,努力维持着一贯的冷峻面具,声音刻意放得平稳低沉,试图将这场失控的讨论拉回“正轨”:“无关紧要的条款,不必过多讨论。”
然而,他那微微别开、拒绝与任何人对视的目光,以及依旧如同信号灯般明显泛红的耳廓,却无比诚实地出卖了他——他并非如表面那般全然无动于衷,内心受到的冲击恐怕不比蓝酥酥小。
这条意外曝光的、带着强烈官方催生意味的“婚育补贴”条款,如同一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非正常联盟”内部激起了层层叠叠、经久不息的涟漪,也让某只羞愤欲绝的狐狸和某只强装镇定的猞猁之间,那本就微妙的关系,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更加复杂、更加尴尬,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氛围的色彩。
客厅里,只剩下投影仪工作的轻微嗡鸣,以及夏妍努力憋笑却失败的“噗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