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酒馆”并非仅仅是一个喝酒的地方。它坐落在一个由数艘报废大型货船拼接、改造而成的、名为“漂泊者之家”的流浪空间站内。这里是“遗忘星河”边缘区域最大的情报交换站、佣兵集散地和销赃窝点,龙蛇混杂,秩序由几个最大的佣兵团和地下势力共同维持。
林砚驾驶着突击艇,跟随着稀疏的车流,驶入“漂泊者之家”那如同巨兽口腔般混乱而繁忙的港口。他将突击艇停靠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支付了足以让普通佣兵肉疼的停泊费后,便融入了港口熙攘的人流。
空气中弥漫着引擎废气、劣质燃料、各种族汗液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巨大的全息广告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宣传着最新的武器、悬赏任务以及某些不可描述的娱乐项目。形形色色的生物穿梭其间,喧闹声、争吵声、以及某些阴暗角落里传来的短促打斗声,构成了一曲混乱的交响乐。
林砚目标明确,径直朝着位于空间站核心区域的“碎星酒馆”走去。
酒馆的门面比“百晓屋”气派得多,两扇厚重的、雕刻着星辰与酒杯图案的金属大门敞开着,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喧嚣的人声。门口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眼神凶悍、身上带着明显机械改造痕迹的壮汉,审视着每一个进入的客人。
林砚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过客,轻松地穿过大门。
酒馆内部空间极大,光线昏暗,只有吧台和各张桌子上方的射灯提供着局部照明。空气中混合着酒精、烟草、汗臭以及某种兴奋剂的味道。佣兵、走私贩、情报商人、妓女……各色人等聚集于此,大声谈笑、激烈争吵、或者进行着隐秘的交易。
林砚的目光扫过全场,很快锁定了吧台后方。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的通道,通往酒馆的深层区域,包括虫爷提到的那个保险库。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在一个靠近角落、视野良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普通的合成啤酒,看似随意地观察着。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捕捉着酒馆内流动的信息。
“……‘血狼团’完了!听说他们的老巢被人端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真的假的?谁干的?‘夜枭’还是‘暗影之蛇’?”
“不清楚,现场干净得吓人,像是被某种能量彻底抹平了……邪门得很!”
“妈的,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听说军部那边也加强了封锁,进去勘探的兄弟又折了好几批……”
“嘿,你们听说了吗?‘毒牙’那家伙,昨天在赌场输红了眼,好像把他老大让他保管的什么东西给押出去了……”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毒牙’那家伙就是个疯狗!”
零碎的信息汇入林砚脑中。“血狼团”覆灭的消息已经传开,但细节不明。“毒牙”果然在这里,而且似乎陷入了麻烦,这或许是个机会。
他耐心等待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吧台后面的通道门打开,一个身材精瘦、眼神阴鸷、左边脸颊带着一道毒蛇般疤痕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脸色难看,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和一丝焦躁——正是“血狼团”的副团长,“毒牙”!
他径直走到吧台,又要了一杯烈酒,仰头灌下,然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在这时,三名穿着打扮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壮汉,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毒牙”身边,将他围住。
为首一个戴着鼻环的光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毒牙’老大,听说你昨天手气不太好啊?欠我们‘裂爪帮’的那笔账,是不是该清一清了?”
“毒牙”眼神一厉,但似乎有所顾忌,强压着火气道:“宽限两天,等老子弄到钱……”
“宽限?”光头嗤笑一声,拍了拍“毒牙”的脸,“我们老大说了,没钱也行。听说你手里有块不错的‘废铁’,拿来抵债,咱们两清。”
“毒牙”脸色猛地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狠戾:“你们怎么知道?!那东西不行!那是老大交代……”
“少废话!”光头脸色一沉,一把揪住“毒牙”的衣领,“要么还钱,要么交东西!不然,今天就卸你两条腿!”
酒馆里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但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人愿意插手“裂爪帮”的事情。
“毒牙”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似乎在权衡利弊。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他欠你们多少?”
光头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带兜帽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
“你他妈谁啊?想多管闲事?”光头恶声恶气地说道。
林砚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毒牙”:“你手里的东西,我要了。开个价。”
“毒牙”警惕地看着林砚,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裂爪帮”几人,眼神闪烁。他似乎意识到,今天不交出东西恐怕难以脱身,而眼前这个神秘人,或许是个转机。
“你……你真想要?”“毒牙”试探着问道。
“嗯。”
“一口价,五十万星币!不,一百万!”“毒牙”咬了咬牙,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旁边的光头几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露出贪婪的目光。一百万星币!那得是什么宝贝?
然而,林砚的回答却让他们再次愣住。
“可以。”
林砚直接取出一个不记名的加密货币存储器,扔给了“毒牙”。“这里面有一百二十万。东西给我,多出来的,算你的封口费。”
“毒牙”手忙脚乱地接住存储器,难以置信地检查了一下余额,脸上瞬间涌上狂喜和一丝后悔——后悔是不是要价太低了!
“裂爪帮”的光头几人眼睛都红了,一百万!就这么轻易给出去了?!
“小子!你很有钱嘛!”光头贪婪地盯着林砚,“这闲事你管定了?那连你一起……”
他话未说完,林砚转过头,兜帽下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没有杀气,没有灵压。
但光头接触到那目光的瞬间,却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入灵魂,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后面威胁的话语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也同样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滚。”
依旧是那个平静的字眼。
光头几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吧台,连头都不敢回。
“毒牙”看着这一幕,对林砚的敬畏更深,连忙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用铅盒密封着的小盒子,双手奉上:“东西……东西在这里!”
林砚接过盒子,神识略微一扫,便能感受到盒子内部那块金属碎片散发出的、与“镇界”断剑同源,却又带着一丝独特锐利气息的能量波动。
没错,就是它!
他收起盒子,不再多看“毒牙”一眼,转身便朝着酒馆外走去。
酒馆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送着这个神秘而阔绰、且让“裂爪帮”都不敢招惹的强者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在酒馆更深处的一个卡座里,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长袍、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他看着林砚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混沌的气息……还有‘钥匙’的波动……终于,找到你了。”
他放下几枚硬币,起身,如同融入人群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一场新的追踪与反追踪,在这混乱的“漂泊者之家”空间站内,悄然展开。而林砚手中的金属碎片,如同一个诱饵,引来了更多隐藏在暗处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