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循声望来,眸光瞬间亮得像刀刃上跳动的火,唇角微微一勾,没多废话,手中长鞭“啪”地一声破空而出。
鞭影翻飞,像一条毒龙扑杀,带着尖锐刺耳的风声直抽向那鹰眼男子的面门。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要是抽在脸上,估计能直接从“英俊潇洒”变成“包子脸再加麻子点缀”。
鹰眼男子显然也察觉了危险,侧身避开,抬臂格挡,可还是被这股狠劲逼得连连后退,靴底在青砖地上拖出一串沉闷摩擦声,听得我牙根发酸。
还没等我缓口气,就听“猪精”怪吼一声,那声音低沉沙哑,震得我耳膜发麻。他双手各握一根比我腰还粗的棍子,横扫纵劈,每一击都像要把人和地面一起砸成饼。那棍风呼啸着从我眼前掠过,吓得我一个麻雀翻身滚到柱子后面,差点把膝盖磕青。
“猪精”这一顿乱挥,不小心把墙角的香炉给扫翻了,香灰飘得我满脸都是——我一边抹脸一边忍不住想,这货到底是打人还是拆房?
华商的动作则快得像闪电,手中折扇左右翻飞,专挑对方手腕、脚踝这些要命又不致命的地方下手,打得那几个人又蹦又跳,像被烫了屁股的猴子。
副使呢,更像是在闲庭信步,只是长袖轻轻一挥,袖口中不时飞出细若游丝的银针,每一针都换来一声嚎叫,有人捂着屁股,有人抱着膝盖打滚,活像一群被人偷喂了辣椒的老鹅。
我缩在祠堂的一根柱子后面,死死抱着不敢松手,生怕哪根乱飞的棍子朝我脑门招呼。可柱子毕竟不是铜墙铁壁,刚喘了口气,“猪精”的棍风呼啸着扫过来,把我身后的供桌角生生劈掉一块木渣,飞溅得我满头满脸。
我吓得一个激灵,猫着腰就想换个地方躲,结果才探出半个身子,“啪”的一声,副使甩出的银针正好射进我脚边的砖缝里,我当场吓得哆嗦,屁股一蹲又缩了回去。
幸亏不到半盏茶工夫,旧词堂那帮人就被收拾得七歪八倒,有的趴在地上直抽,有的捂着屁股喊娘,还有一个抱着自家兄弟嚎“爹——”的,让我一时间分不清这帮人到底是来打架的还是来认亲的。
我在一旁看得直叫好,甚至差点想鼓掌助威。可看着看着,我忽然皱了皱眉——等等,这“猪精”怎么跟莲儿并肩打西坛叛部?按道理,这货看起来更像是叛部里能横着走的那种啊?
这猪精……到底是何方神圣?等局面安定下来,我才凑过去想问个明白。
莲儿还没开口,猪精已经抖了抖身上的血迹,露出一个看似谦逊实则得意的笑容。
莲儿淡淡开口:“他不是别人,就是血莲教西坛的前任坛主——上官风流。”
我当场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上官……风流?!”我扫了眼他那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身躯,又看了看他那满是横肉、胡子拉碴、怒发冲冠的猪头脸,脑海里“风流”两个字在那粗犷的面皮上打了好几个转,怎么都安不上去。
“你确定不是‘上官壮实’?”我忍不住嘀咕。
“猪精”脸一黑:“小子,你懂什么,这叫反差美!”
我心里只剩下一个评价——这要是美,那世上丑的标准得往地底下再埋三丈。
我抹了把脸上的灰,忍不住开口:“等会儿——所以你是说,你就是那个猪精?”
上官风流正把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杵,斜我一眼:“猪精个屁,那是你眼拙。”
“哟,还挺自信的。”我抱着胳膊,“那您老解释解释,怎么消失的西坛前任坛主又突然出现了,还跑来帮莲儿打叛部?”
莲儿懒得抬头,直接道:“因为他不是叛部的人。”
副使在一旁补刀:“准确地说,他一直在暗中对付叛部,只是没告诉你。”
我挑眉:“没告诉我是怕我吓坏吗?”
上官风流哼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与不甘:“你以为我当年像你这么爱显摆?我当年可是有家有口的。”
副使在一旁冷不防地咳嗽了一声,补充了句:“是‘即将’有家有口才对。”
上官风流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当年,我和王知府的闺女两情相悦,本打算成亲。可那王知府表面一副慈父良官的模样,背地里却是贪得流油,处处为难我们西坛。起初看在他是我准岳父的面子上,我忍了。可他越来越明目张胆收黑钱,连朝廷都盯上了他。不出一年,人头落地,家产抄光。”
他顿了顿,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我提前把王家小姐接了出来。”
语气一转,露出几分得意:“正巧赶上西坛叛乱,为了她的安全,我留下副使镇守西坛,自己带她隐居在清荫堂。”
我眉头一挑,忍不住问:“那我之前在清荫堂见到的那个女子,就是王小姐?”
上官风流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没错,她现在可是上官夫人了。”
话音刚落,我突然想起自己被关在清荫堂时的那段囧事,立马对莲儿嚷道:“他明知道我是你的人,居然还把我关他家里!”
上官风流挠挠头,满脸不好意思:“那时候正赶上追查叛部总部的关键时期,西坛的事儿重要。你又不会武功,对神鬼之事特别感兴趣,怕你行动不便。于是我和教主通了气,决定暂时把你留在清荫堂,也好让夫人好生照料。”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所以莲儿、华商你们都知道这事儿?”
莲儿冷哼一声:“难不成你以为我们都傻?”
在一旁的副使赶紧插话道:“一开始我与坛主还摸不清楚教主的态度,后来见你遇怪事之后,教主特别关注叛部动向,明确立场之后我们就赶紧向教主和左护法坦白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那个堵得慌——敢情全天下就我一个被蒙在鼓里的!
原来这帮人早就心照不宣,还在旁边看我提心吊胆地和妖狗猪精斗智斗勇。
可我心胸宽广,主要也是打不过,便趁机问:“那那些猪精、狗妖的怪事,都是你们传出去的?”
上官风流理所当然地答:“装神弄鬼总比被人盯上强。叛部探子一听这里有妖有怪,哪敢随便闯?”
我皱眉:“那那只妖狗呢?别告诉我真有个梦里砍头的大黄狗。”
上官风流笑道:“梦里的故事多多少少添了油加醋。你遇到的那只……是真的。”
“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
“是真的,不过那狗原本是夫人的宝贝,后来经过我亲自训练,熟悉地形,早已是条老江湖了,根本就不是传说中什么鬼怪妖物。”
我摸了摸头,满脸疑惑:“可我记得,他明明还跟我说话了!”
上官风流笑了笑:“那是老江。”
“老江?”我疑惑地追问。
“你第一次来清荫堂喝酒的时候,就见过他了。”
我猛地想起,那位满头银发,态度古怪,唤我‘贵客’的老仆正是他。
“可我怎么酒醒时却在清荫公墓?”我纳闷,“这清荫公墓和清荫堂,难道都是你们家开的?”
上官风流点点头,神情一丝得意:“清荫堂原是我们家的旧宅,后来为掩人耳目,选了清荫公墓旁边荒凉的地方建了机关密道,表面上是坟地,实则方便我们暗中监视叛部动静。”
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个守着清荫公墓的老头——耳背,眼神混沌,步履蹒跚,阴魂不散般让人心生戒备。之前见过他,却从未知道他的名字,只觉得这老头子古怪异常。
我忍不住问:“所以……那个守墓的老头,也是你们的人?”
上官风流哈哈大笑,眯起眼睛:“你见到的还是‘老江’,他是口技、易容高手,专门跟在大黄身边,也帮忙制造各种神鬼怪异的假象,吓唬人。”
我差点没被这翻转吓懵:“……所以我一路提心吊胆,其实是被一条狗和一个老头给耍了?”
上官风流一本正经地说:“没错,一条威武的大黄和一个‘奇才’老江,专门给你演戏,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好嘛,这落雁城的怪事,原来都是“自家人”自导自演编出来的戏码。真是个好戏连台。
但转念一想,也难怪了,毕竟叛部四处潜伏,正面交锋风险太大,装神弄鬼让敌人望而却步,也确实算聪明之举。只不过,我这个‘外乡人’却成了这场戏的最大“丑角”,真是哭笑不得。
我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决定,接下来得好好跟这帮“自家人”打交道,否则真不知道还要被耍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