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牙族的复仇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当“昆仑号”的预警系统拉响最高级警报时，舷窗外的星空中已经铺展开一片密密麻麻的金属森林——超过三百艘造型狰狞的生物战舰正以亚光速逼近，舰体上绘制着扭曲的古神图腾，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狂热的信仰能量。领头的旗舰是一头由活体岩石与金属拼接而成的巨兽，头颅位置嵌着一块散发着猩红光芒的水晶，显然是荒牙主母的本体投影。
“他们的信仰强度提升了37%。”苏芸的手指在分析仪上翻飞，额角渗出细汗，“古神图腾的能量回路发生了变异，似乎在强化‘绝对服从’的指令——他们把对古神的恐惧，转化成了更极端的战斗意志。”
“更极端，意味着更脆弱。”林夜站在舰桥中央，掌心的“起源星图”碎片VII微微发烫，暗金色的晶体与他体内的混沌星核形成共鸣，“恐惧催生的信仰，就像纸糊的铠甲，只要戳破一个洞，整个防线都会崩溃。”
他下令道：“贞德，用圣光编织‘疑问的网’，覆盖他们的主要频道。不要攻击，只问问题——问他们，古神的旨意到底是‘屠杀’，还是‘守护’？问他们，自己的家人如果看到现在的样子，会露出什么表情？”
“明白。”贞德双手合十，圣光从她体内溢出，化作无数细碎的光丝，顺着星舰间的能量缝隙钻了进去。这些光丝没有破坏任何设备，却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了荒牙族士兵的精神世界。
下一秒，荒牙舰队的通讯频道里炸开了锅。
【……母亲说过，古神爱我们，可为什么要让我们杀自己的同类？】
【我记得小时候，父亲给我摘过星尘果，他说味道像阳光……现在我却要用这双手，捏碎别人的脑袋？】
【那个外来者的‘故事’……是真的吗？有没有可能，古神也欺骗了我们？】
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原本整齐划一的舰队阵型开始扭曲，不少战舰的炮口转向了自己的同伴，甚至有士兵打开舱门，对着虚空嘶吼：“我到底在做什么？！”
“就是现在！”霍震岳狞笑一声，拍了一下控制台，“龙牙小队，跟我冲！用‘悖论弹’轰他们的护盾——我要让他们尝尝，信仰崩塌的滋味！”
暴熊王早已按捺不住，巨大的身躯撞开舱门，手中的巨斧泛着混沌色的光芒：“老子早就想劈碎这些只会喊口号的石头脑袋了！”
两人率领的龙牙队员如同出鞘的利刃，冲入混乱的荒牙舰队。霍震岳的“悖论弹”是最有效的武器——每一颗炸弹爆炸时，都会释放出无数互相矛盾的念头：“服从古神=背叛自己”“屠杀同类=守护信仰”，这些念头在敌人的精神世界里横冲直撞，瞬间击穿了他们的信仰铠甲。
一名荒牙族士兵正举着能量刃砍向龙牙队员，突然捂住脑袋跪了下来。他的瞳孔里映出童年的画面：母亲在篝火边给他唱摇篮曲，父亲指着星空说：“等你长大，要去看看星星的背面。”而眼前的现实是，他要砍死一个和他一样有家人的、拿着武器的“敌人”。
“不……不要……”他扔下武器，蜷缩在地上，泪水混着冷汗滴在金属甲板上，“我不想杀人……我不想……”
贞德及时赶到，圣光包裹住他的身体，温柔地抚平他精神上的创伤：“没事了，你只是找回了真实的自己。”
这样的场景，在荒牙舰队中不断上演。越来越多的士兵放下武器，有的甚至调转炮口，对准了那些还在盲目服从的古神祭司。
“主母！信仰防线崩溃了！”旗舰舰桥内，一名祭司满脸惊恐地向荒牙主母汇报，“他们……他们在质疑古神的旨意！”
巨兽般的旗舰里，荒牙主母的投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她的水晶头颅迸射出刺眼的红光，整个舰队的能量护盾瞬间暴涨，试图用暴力镇压叛乱：“这群背叛者！我要把他们的灵魂撕成碎片，献祭给古神！”
“来得好。”林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抬头看向苏芸，“解析她的信仰核心——我要找到那个‘虚假’的节点。”
苏芸的手指停在分析仪的一个红色标记上：“找到了！她的信仰核心不是‘古神’，而是‘自己是古神的代言人’——她害怕的不是古神的惩罚，而是失去‘代言人’的身份！她的信仰，是用来掩饰自己脆弱的伪装！”
“那就戳破它。”林夜走上前，掌心的“起源星图”碎片VII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他将自身的“自由意志”火种注入其中，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束，精准地射向荒牙主母的信仰核心。
那道光束没有摧毁任何东西，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精神世界的枷锁。
荒牙主母的咆哮戛然而止。她的水晶头颅开始剧烈颤抖，猩红的光芒逐渐褪去，露出里面隐藏的、属于一个普通女性的恐惧：“我……我不是代言人……我只是……只是害怕被抛弃……”
她的投影逐渐消散，旗舰的护盾也随之崩溃。
“撤退！全员撤退！”残余的荒牙士兵发出惊恐的喊叫，纷纷调转船头，逃离了这片战场。
战斗结束了。
舰桥内一片寂静。霍震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咧嘴笑道：“痛快！这群只会喊口号的家伙，终于知道怕了！”
暴熊王则蹲在地上，看着那个哭泣的荒牙族士兵：“老大，你说……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对。”林夜走到他身边，声音温和，“我们没有剥夺他们的选择，只是帮他们找回了选择的勇气。比起被强迫战斗到死，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才是最重要的。”
苏芸走过来，分析仪上显示着最新的数据：“荒牙舰队的叛乱率达到了62%，剩下的士兵也在动摇。更重要的是……”她抬头看向林夜，“‘起源星图’碎片吸收了这场战争的‘遗愿’——有超过十万名荒牙族士兵的‘真实想法’，被刻进了碎片里。”
林夜接过碎片，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涌动的、鲜活的念头：“想和母亲一起种星尘果”“想看看星星的背面”“想活着……”
这些念头，不是能量，不是数据，而是最纯粹的“自由意志”。
“观察者”的阴影，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些。
苏芸的脸色突然一变：“不好！‘起源星图’碎片显示，有一股更强大的能量正在靠近——来自‘观察者’的先遣队！”
林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握紧碎片，看向舷窗外那片寂静的星空：“不管来的是什么，我们都要让他们知道——”
“自由意志，是不可战胜的。”众人齐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