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空依旧阴沉,雨林国天选者的失踪像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但无人敢公开提及。
早课地点设在主殿旁的偏殿,偏殿内光线昏暗,四周的墙上绘满了色彩浓烈形态各异的护法神只壁画,而神像的眼睛在酥油灯下仿佛活了过来,冰冷地俯视着众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藏香,烟雾缭绕,却让人感觉窒息而非宁静。
格西管事和几位面容枯槁的阿尼坐在上首,天选者们和少数几位村中选出的“虔诚信众”盘坐在下方的蒲团上。
这早课的内容并非学习,而是直接跟随阿尼们诵念一种极其拗口且音节古怪的经文,而这经文似乎具有奇特的力量,诵念时,楚砚能感觉到【规则之眼】的运转都受到了微弱的干扰,周围的“信众”们则表情狂热,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集体陷入了癔症。
【规则之眼】被动解析:【诡谲经文:蕴含微弱精神同化与催眠力量。长期诵念可能导致自主意识削弱。警告:需保持心神守一。】
楚砚垂首,嘴唇微动,模仿着发音,但心神紧守,默诵的是那篇《破障真言》,有效抵御了经文的侵蚀。
他余光扫去,夜鹰手中的转经筒转速恒定,周身有微不可察的电弧流转,伊万眉头紧锁,似乎在硬扛,让·雷诺则双目微闭,手指在膝上敲着节拍,像是在记录和分析经文节奏,以此分散注意力,小林脸色苍白,诵经声发颤,但似乎也在拼命坚持。
诵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结束时,不少天选者都感到头晕目眩,精神疲惫。
下午,则是法器节奏配合的练习,他们被要求拿着那面小鼓,跟随一位老喇嘛敲击一面皮鼓的节奏进行敲击。
只见这老喇嘛敲击的节奏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还会突然插入几声刺耳不和谐的重音!
混乱的鼓声在偏殿内回荡,震得人心脏不适,随着鼓声进行,楚砚感觉到那面小鼓似乎微微发烫,仿佛在与大鼓的节奏呼应,汲取着敲击者的精气神。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规则2关联预警:“鼓自鸣”前兆?练习鼓正在被激活\/污染!】
楚砚控制着敲击的力道和频率,尽量隔绝小鼓与自身精神力的连接,只做出表面的配合。
练习间隙,短暂休息时间,楚砚被指派去给一位沉默寡言,一直坐在角落雕刻着骨器的老阿尼送茶水,那位老阿尼正对着一片薄薄的肩胛骨雕刻着莲花纹样。
当楚砚将茶水放在他身边时,老阿尼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楚砚一眼,那眼神里似乎闪过极淡的不同于其他阿尼的微光。
他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用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藏语。
【规则之眼】瞬间捕捉并翻译: 【“…鼓响七遍,魂灯自燃…看清给你点灯的人…”】
说完,他立刻低下头,继续雕刻,仿佛从未开过口。
鼓响七遍?魂灯自燃?点灯的人?
又一个晦涩的提示!这位老阿尼是友方?还是另一个陷阱?
楚砚不动声色地退开,心中疑窦丛生,这个圣村,似乎并非铁板一块,水下暗流汹涌。
许久后,黄昏再次降临。
晚饭后,楚砚借口需要安静的地方练习诵经,获得格西许可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寺院后一处偏僻废弃的玛尼堆附近。
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看到远处被红绳围起来的树林,那是规则明确禁止靠近的区域。
他需要测试一下破障真言的效果。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面向那片被红绳围住的禁区,心神沉入识海,调动起一缕纯净的精神力,默诵真言:
“唵·阿慕伽·毗舍提·娑婆诃”!
随着真言的默诵,那缕精神力瞬间灌注于【规则之眼】!
“嗡!”
右眼的冰蓝光芒骤然变得深邃锐利!视野中的世界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漾起一层涟漪!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
那原本看似普通系着经幡的红绳,此刻在他眼中,竟然散发出淡淡的血色!每一根红绳都像是由凝固的血液编织而成,上面似乎还附着着无数痛苦的透明面孔!
而被红绳围住的那片树林,更是景象大变!那里哪还有什么树木?那分明是一片焦黑似是被大火焚烧过!地上裸露着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隐约可见一些半透明穿着藏袍的女性身影在其中无助地徘徊、哀嚎,却被那红绳的血光死死锁在原地,无法离开!
这才是“红绳禁区”的真面目!一个囚禁着无数怨魂的炼狱!
然而真言的效果只持续了不到三秒,视野便恢复了正常,但那惊悚的一幕已深深烙印在楚砚脑海。
【规则之眼】反馈:【破障成功!窥见“缚红之灵”囚笼本质!怨念浓度:极高!危险等级:极高!】
就在真言效果消失的瞬间,楚砚猛地感到极其恶毒的目光猛地从禁区方向扫来!仿佛他的窥探惊动了某个沉睡的可怕存在!
他立刻低头,迅速转身离开,心脏微微加速。
破障真言的效果卓着,但风险也极大!若非必要,绝不能轻易动用。
他回到通铺时,发现气氛不对,格西管事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他脚下,躺着一个人,正是白天消失的雨林国天选者的同伴!
此刻他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嘴角残留着白沫和诡异的微笑,手里还紧紧攥着一面…鼓皮破裂里面渗出酥油的小鼓。
而他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圈熟悉的旧红绳。
格西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天选者,声音沙哑。
“心不诚,惊扰圣灵,这就是下场。明日祭典预习,都给我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