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御泉庄的车内，光线流淌，边彻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后座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手机屏幕，单调的游戏音效在静谧的车厢里断续响起。
司湛侧目扫了他一眼，没作声，只默默解锁手机，屏幕亮起，映出霍媔今日新鲜的照片——依旧是那张明媚飞扬的脸，笑意从眼角眉梢满溢出来，像一道灼热的光，直直撞进他心底。
他指腹无意识地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仿佛能隔着冰冷的玻璃，触到那份鲜活温热。他的心在怦怦跳着，好想将那个无情又任性的女人抱在怀里狠狠亲一顿。
“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边彻眼皮都没抬，手指仍在消消乐界面快速滑动，语气漫不经心。
“什么？”司湛声音低沉，目光仍未离开屏幕。
“你早就知道霍媔要跑，故意离开江城，给她腾地方，对吧？”
司湛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辨不出情绪：“何以见得？”
“你爸最多要求你别暴露海外投资。而那些资产，从法律层面根本追溯不到你头上。隐形股东而已，你咬死不认，谁能撬开你的嘴？”边彻终于掀起眼皮，目光如探照灯般扫向他，带着几分研判，“可你偏偏选在何家反扑的关键时刻，跑去了阿姆斯特丹。京城局势波谲云诡，你倒有闲心先出国一趟——这不合逻辑。”
“是，”司湛干脆地承认，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我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会走。”
“赌输了？”边彻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嗤笑，“被同一个人甩两次，滋味如何？”
司湛侧过头，冷冽的视线如冰刃般扫过去：“想死现在就可以开门跳下去。”
“啧，这就急眼了？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小心眼。”边彻嬉笑着，随即又压低嗓音，带着点戏谑，“她大概到现在都没想到，自己早就是你棋盘上最重要的一颗子吧？”
司湛转脸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深邃的眸色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她不需要知道。
从看穿她意图的那一刻起，他就布下了这个局。主动离开江城，是为她铺开施展的空间；借祁煜的暧昧刺激周斯越，再借周斯越的手逼她下定决心逃离……一切看似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却无一不在他精准的算计与掌控之中。
“祁家那位太子爷，可是快把江城翻了个底朝天，这份痴情，我看不比你浅啊。”边彻慢悠悠地添柴加火，语气里带着看好戏的兴味。
“我脸上是长了痘，还是写了字，值得你这么孜孜不倦地挤兑？”司湛语调毫无起伏。
“没什么，就是爱看你吃瘪的样子。”边彻笑得肩膀微颤，带着几分肆无忌惮。
“我能把杰西卡从阿姆斯特丹带到京城，自然也能把她原路送回去。”司湛声线平稳，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算你狠。”边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立刻噤声，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车子平稳驶入御泉庄的地界。
下车时，司湛脚步微顿，没有回头：“林峤到了吗？”
“早到了，躲着呢，怕被霍媔发现。他安排了人接应，让我们等消息。”边彻答道。
“等？”司湛俊朗的眉宇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放心，委屈不了你宝贝儿子。才四个月，产检一个月才一次。”
走到古朴的院门前，边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老爷子……知道霍媔怀孕的事了？”
司湛点头，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柔和了冷硬的轮廓：“热情得过了头，连名字都取好了。”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话外都像是在炫耀呢？”边彻话音里忽然掺进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转而又正色道，“老爷子要是问起来，咱们怎么回？先统一一下口径。”
“他不会多问，”司湛语气笃定，“他只需要知道，她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心养胎就够了。”说着，他抬手按响门铃。
“你明明都知道她跑大理逍遥快活去了，真不打算去把人抓回来？”边彻语带调侃，“这世上，还有比你这御泉庄更安全的地方？”
“让她先逍遥几天。”司湛眼神倏然转沉，方才一闪而过的宠溺被冷厉取代，“先办正事。”
“何家一日不倒，你就一日不去找她？”边彻挑眉。
“她费尽心思逃离，求的不就是几天清净日子？我现在凑上去，只会惹她厌烦。”司湛比谁都懂审时度势，更精通如何以退为进。
“还真是……把人心都算透了。”边彻轻嗤一声，摇了摇头。
两人不再多言，前一后，踏入了庭院深深的暗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