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话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一颗石子骤然投入平静的水面。整张桌子顿时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高竟最先反应过来，举杯笑道：“江城姑娘风采过人，湛总有眼光。”
司湛唇角微扬，眼底漾开一片难以掩饰的宠溺，“嗯，确实堪比绝色，像只小野猫，亮着爪子，挠得人心痒。”他说话时目光飘向远处，仿佛穿透重重障碍落在了某个具体的身影上。
董哲鸣轻轻握住身旁周斯越的手，温声接话：“江城姑娘多是直性子，看着凶，其实心里软得很。”
“是，很生动，也很有生命力。”司湛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目光柔软得几乎要化作实物坠落在地，“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哪怕被挠几下也值得。”
“真是个痴情的男人啊，为爱甘愿改变自己的投资地域。”周斯越眼含调侃，斜睨了他一眼。
司湛举杯朝向董哲鸣，唇边挂着一抹自嘲的弧度，“不过，她跑了。我还在想办法追回来。董主任，回头传授一下追妻秘籍？”
董哲鸣与周斯越对视一眼，温润一笑：“女朋友说什么都对就是了，一个字，‘宠’。”
“嗯，有道理!”司湛似笑非笑地应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眼底却掠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
祁煜注意到霍媔几乎将脸埋进胸口，鬼使神差地开口：“湛总，你女朋友多大啊？”
“二十……”司湛故意拖长尾音，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霍媔，“三。”
祁煜心中一震，面上却故作松弛，“很年轻啊，跟我是同龄人。她芳名是？看看我认识不。”
司湛玩味一笑，视线直直锁定霍媔，“她叫——”
“哎呀！”霍媔突然端起热茶啜饮，被烫得舌尖发麻，眼角瞬间泛泪。那声惊呼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司湛未尽的话语。
“被烫到了？”祁煜顿时顾不上其他，凑近她面前，语气心疼，“快给我看看。”他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动作自然却亲昵得过分。
“人都看着呢……”霍媔轻推他，耳尖泛红，整个人羞赧地缩进座位，那模样妩媚中带着几分慌乱，格外惹人怜爱。
“都是自己人，怕什么。”祁煜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微凉的茶递到她唇边，“润一润，小心点。”
高竟适时打圆场，笑呵呵道：“阿煜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跟姐夫学的。”祁煜朝董哲鸣挤眉弄眼，笑得玩世不恭，“我们家的男人都宠女人。姐，你说是吧？”
周斯越简直没眼看，狠狠剜了他一眼，终究还是给了两人面子没多说。
祁煜毫不在意地继续搂着霍媔，指尖在她腰间轻轻摩挲，江城第一贵公子的慵懒潇洒，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季澜霆深深望了一眼那个酷似他已逝爱人的小姨妹，目光晦暗不明。祁家高门显赫，又岂是那么容易进的？
[要我拿轿子抬你？]
司湛瞥了眼对面碍眼的祁煜，不动声色发了条信息。随后若无其事地与身旁的季澜霆推杯换盏，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正当酒桌氛围再度热烈时，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随后一道清亮又带着几分娇柔的女声传来：“斯越姐？”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香槟色长裙的身影站在门口，灯光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可儿？”周斯越见到来人，一脸惊喜。
祁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霍媔惊讶一瞬，随即低头小口喝水，极力降低存在感，心中却暗笑：天降神兵啊，来得真是时候！
“路过包间，从门缝里瞧见你，就冒昧进来打个招呼。没打扰大家吧？”江可儿落落大方地走进来，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祁煜冷眼瞥她，嘴角扯出一抹几乎看不见的讥诮。
“没有没有，”周斯越起身热情拉住她，“你也在这吃饭？”
“是呢，刚送走几个朋友，正好路过。”江可儿盈盈一笑，目光在席间转了一圈，最终在祁煜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跟我们一起坐会儿？”周斯越热情相邀。
“会不会太打扰？”江可儿面露歉意，眼神却再次飘向祁煜。
“哪里的话”，周斯越转向众人，“介绍一下，这位是南城江家的大小姐江可儿，刚来江城不久。”
“大家好，我是江可儿，初来贵宝地，还请诸位多多关照。”她微微欠身，举止优雅得体。
除祁煜无动于衷外，其余几人皆颔首致意。
“可儿，我给你介绍一下。”周斯越指着董哲鸣，“这是我未婚夫董哲鸣。”
“姐夫好。”江可儿主动举杯，笑容甜美。
“这位是季氏集团总裁季澜霆。”
江可儿递上酒杯，嫣然巧笑：“季总，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本尊，比想象中更显内敛霸气。”
季澜霆起身碰杯，“江小姐客气，欢迎来到江城。”
“这位是泰和投资负责人司湛、湛总。”
江可儿故作惊艳，“湛总好生俊朗啊，很高兴认识您。”
司湛配合地颔首，淡淡出声：“幸会，江小姐。”
“这位是文投公司总经理高竟，论资历，你得叫他一声老师。”
江可儿恭敬举杯，“高老师，请多多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高竟连连摆手。
最后，周斯越带着她来到祁煜面前，“这位帅哥都见过几回了，就不用介绍了吧？”
“阿煜。”江可儿柔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亲昵。
周斯越暗中掐了祁煜一把，提醒他注意风度。
祁煜不情不愿地起身，随意碰了下杯，“江小姐，叫我祁煜或者祁公子更顺耳。”
江可儿被当众冷落，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周斯越一记死亡凝视射来，祁煜才稍稍收敛。
“这位是……”周斯越接着介绍，“祁煜的朋友。”
“女朋友。”祁煜立即纠正，将“女”字咬得极重，“霍媔。”他的手始终搭在霍媔的椅背上，占有欲十足。
霍媔从容起身，妩媚的脸上挂着得体微笑，眼底却带着几分警惕。
“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风采更甚从前啊！”江可儿笑意疏离几分，眼底隐隐带着挑衅。
祁煜挑眉看向霍媔，“你们见过？”
江可儿抢先答道：“上周在游轮晚宴上见过霍小姐风姿，记忆尤深呢。”她特意加重了“游轮晚宴”四个字。
“江小姐，你好！以茶代酒敬你，欢迎你来江城。”霍媔笑容轻柔，不卑不亢。
“我记得霍小姐是会喝酒的啊？”江可儿瞥了眼她手中的茶杯，笑得意味深长，“那晚可是喝了不少呢。”
“我女朋友今晚喝茶。”祁煜起身将霍媔护在怀里，姿态霸道，“我允许的。”
江可儿脸上笑意凝滞一瞬，旋即笑靥如花，“祁公子，我不过是好奇一句而已，犯不着这么护着。”她笑意加深，眼神却冷了几分，“我又不会吃了她。”
祁煜搂在霍媔腰间的手紧了紧，笑得宠溺却不容置疑，“我女朋友，自然得护着，毕竟她同性缘差了点，容易被人针对。”
司湛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好整以暇地期待江可儿的下一步，仿佛在观赏一场精彩的好戏。
季澜霆早听说祁江两家联姻的风声，默不作声地静观其变，眼神深邃。
江可儿朗声笑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阿煜，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在乎一个女孩。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啊！”
霍媔下意识看向祁煜，“很多年？”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祁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掩饰过去。
“霍小姐，怎么？阿煜没跟你讲过我们留学期间的事？”江可儿挑眉，笑意中带着明目张胆的挑衅，“那会儿我们可是经常一起喝酒呢。”
司湛饶有兴致地观战，自顾自斟酒，慢饮吃瓜，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却又尽在掌握。
“嗯？”周斯越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你们早就认识了？”
祁煜瞥了江可儿一眼，沉默以对，眼神警告。
江可儿却视而不见，一手举杯，另一手轻轻扶在祁煜椅背上，姿态亲昵：“斯越姐，我和祁煜在伦敦同一个学校留学，只是不同学院罢了。那几年，可是经常在聚会上碰面呢。”
“呀，还是校友啊，这缘分高低得再喝一杯。”周斯越眼中一亮，似乎看出了什么。
江可儿盈盈浅笑，目光却始终锁定祁煜。
霍媔看了眼祁煜，又望望周斯越，默默地向后挪了半步，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祁煜敏锐地察觉她的小动作，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带回身边，两人紧密相贴。“媔媔，江小姐远道而来，咱们作为江城人，合该敬她一杯以示欢迎。”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祁煜举杯随意碰了下江可儿的酒杯，淡笑道：“江小姐，校友，欢迎来江城投资。生意上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姐，吃喝玩乐需要推荐的，我给你安排个导游。”
“好啊！”江可儿仰头饮尽杯中红酒，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今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有的是时间一起喝酒。”她将“一起喝酒”四个字咬得极重，仿佛在暗示什么只有他们才懂的往事。
祁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很快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搂着霍媔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霍媔一眼看穿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却选择不问，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情绪。
司湛摩挲着杯柄，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暗流涌动谈不上满意，也不至于失望，仿佛一切仍在预期之中。
季澜霆始终默不作声，心里却如明镜般透彻，目光在几人之间流转，带着几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