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会正式开幕的前夜,皇宫内苑张灯结彩,流光溢彩,一派盛世华章景象。
保和殿内更是布置得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准备用以宴请来自五国的尊贵使臣、皇室宗亲以及朝中重臣。
宸王府内,云清珞正对镜梳妆,胤桁走进内室,他已换好亲王礼服,玄色为底,金线绣制四爪蟠龙,玉带束腰,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贵气逼人。他看到云清珞正对镜簪钗,走过去,目光落在镜中她清丽绝伦的容颜上。
“都准备好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比平日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云清珞从镜中看到他,转过身,微微一笑:“嗯,准备好了。王爷这身……很是威武。”她脸颊微红,由衷赞道。
胤桁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伸手,亲自为她正了正发间那支略显歪斜的碧玉簪,动作自然熟稔:“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云清珞心头一跳,垂眸应道:“是。”
马车驶向皇宫,车厢内很安静。云清珞能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上传来的、比平日更加强大的存在感和一种内敛的锐气。
保和殿内,灯火璀璨,丝竹悦耳。皇帝胤元端坐龙椅,威仪天成。皇后云清身着凤袍,雍容华贵,坐在其身侧。
下方,太子胤澈与太子妃周婉凝、宸王胤桁与宸王妃云清珞、齐王、齐王妃,靖王等皇子公主依次列坐。
另一边,则是以西晋长乐王萧瑾玄、东煌太子元昊与长公主元昭为首的各国使团,以及云赫等几位核心重臣。
宴席开始,皇帝举杯,说着热情洋溢又带着帝王威仪的祝酒词,无非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愿五国友谊长存,共襄盛举之类。
众人纷纷举杯响应,殿内气氛看似一片和谐融洽。
云清珞安静地坐在胤桁身边,姿态端庄,举止得体。她能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有探究,有好奇,有赞赏,也有……不容忽视的复杂。
其中一道,来自对面的萧瑾玄。他依旧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举杯浅酌,与身旁的西晋官员低声交谈,但那双桃花眼,总会不经意地、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与一丝落寞,掠过她的身影。
胤桁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目光。他面色不变,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云清珞,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邻近的人听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王妃,可是觉得殿内闷热?若是不适,可去偏殿稍歇。”
说着,他甚至亲自执起玉壶,为她面前的空杯斟了半杯温热的果酿,动作自然体贴。
这一举动,落在众人眼中,意味各不相同。一些宗室命妇暗自交换眼色,看来传闻宸王与王妃关系不睦,似乎并非属实?
太子胤澈瞥了一眼,心中冷哼,觉得胤桁不过是装模作样。云赫目光深沉,若有所思。皇后则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无甚温度。
云清珞被胤桁这突如其来的体贴弄得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做给某人看。她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甜蜜,从善如流地低声道:“谢王爷关心,妾身尚好。”
而另一道更加灼热、更加不加掩饰的目光,则来自东煌国席位上的长公主——元昭。这位公主年纪与云清珞相仿,容貌明艳大气,带着草原儿女的飒爽与高傲。
她从入场开始,目光就几乎胶着在了胤桁身上。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挺拔的身姿,以及方才对王妃那不经意的温柔举动,她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酒过三巡,歌舞暂歇,殿内气氛愈加热络。东煌太子元昊是个身形魁梧、性格爽朗的年轻人,他率先起身,向皇帝敬酒,说着仰慕大宛文化、愿两国永结同好的话语。
皇帝笑着应了,宾主尽欢。
然而,元昊话锋一转,声音洪亮地说道:“尊敬的大宛皇帝陛下,我东煌此次前来,除了参加五国会,还怀着一份诚挚的心意。我东煌愿与大宛永世修好,为表诚意,我父皇特意嘱托,希望能为我这位妹妹,我国的元昭长公主,在大宛觅得一位佳婿,以结秦晋之好,不知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了几分。
和亲,自古以来便是国与国之间巩固关系的重要手段。
皇帝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目光扫过下首的几位成年皇子,朗声道:“太子殿下有此美意,朕心甚慰。却不知……元昭长公主,可有意中人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东煌长公主元昭身上。
元昭缓缓站起身,她今日穿着一身火红色的东煌宫装,金线刺绣,华贵非常,衬得她肌肤如雪,明艳照人。她落落大方地向着皇帝行了一礼,然后,目光直直地、毫不避讳地看向了胤桁所在的方向。
云清珞心中猛地一紧,握着酒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拢。不会吧……难道……
下一刻,元昭清脆而自信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回禀皇帝陛下,元昭久闻大宛宸王殿下威名,文韬武略,战功赫赫,乃是当世罕见的英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风采令人心折。元昭不才,心中属意的,正是宸王殿下。若能得配宸王,相信定能让我东煌与大宛的关系,更加牢不可破!”
她话音落下,整个保和殿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般,瞬间全部集中到了胤桁和云清珞身上!
云清珞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虽然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位身份尊贵、容貌艳丽的公主当众向她夫君示爱求亲,心中还是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胤桁。
胤桁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仿佛元昭求亲的对象不是他一般。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位美艳绝伦的公主一眼,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身边脸色微白的云清珞身上。
他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醋意?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那点因被当众求亲而产生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反而升起一丝奇异的愉悦。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伸出手,在桌下轻轻握住了云清珞有些冰凉微颤的手,用力地包裹住,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然后,他对着她,极其罕见地、清晰地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带着暖意的微笑。
那笑容很淡,却如同冰雪初融,瞬间晃花了云清珞的眼,也看呆了不少在场之人。
元昭公主站在大殿中央,看着胤桁不仅无视她的告白,反而与王妃旁若无人地互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阵难堪的红晕爬上脸颊,处境极为尴尬。
就在元昭公主脸色由红转白,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的时候,胤桁松开了云清珞的手,从容地站起身。
他先是向御座上的皇帝微微躬身,然后才转向元昭公主,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长公主殿下厚爱,本王愧不敢当。只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云清珞,才继续道,“本王府中已有正妃与侧妃,内眷已足,实不敢再委屈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公主身份尊贵,理应匹配更好的良人,我大宛才俊辈出,明日五国会比武竞技,相信公主定能觅得真正的心仪之人。”
他这番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连一句委婉的推脱都没有,直接以“内眷已足”、“不敢委屈”为由,将元昭公主的求亲挡了回去。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众人皆惊,虽说宸王有权拒绝,但在如此重要的外交场合,如此直接地拒绝一国公主的和亲请求,未免太过……不给东煌面子了!
元昭公主的脸彻底白了,眼圈微微泛红,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兄长元昊。
东煌太子元昊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他毕竟是太子,深知此刻不能发作。他正要起身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呵呵……”一声温和的笑声打破了僵局,是皇后云清。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雍容,笑着开口道:“宸王性子直率,长公主莫要见怪。他呀,就是太顾念府中旧人,是个重情义的。”
她轻描淡写地将胤桁的拒绝归因于“重情义”,既全了宸王的面子,也给了东煌台阶。
她继续道:“正如宸王所言,我大宛人才济济,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明日的武士比武,才是我大宛儿郎真正展现风采的时候。长公主届时可细细观看,定能发现比宸王更合心意的英雄人物。”她巧妙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明日的比武。
皇帝也顺势开口,语气威严中带着缓和:“皇后所言极是。元昭长公主风华绝代,我大宛好儿郎自是争相仰慕。此事不急,待五国会后,再从长计议亦可。元昊太子,元昭公主,请满饮此杯,愿东煌与大宛,友谊长存!”
皇帝和皇后一唱一和,既安抚了东煌,又将眼前的尴尬揭过。
元昊太子立刻领会,连忙举杯附和:“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说得是!是小王与皇妹唐突了!宸王殿下重情重义,令人敬佩!明日比武,我等定当好好观赏!愿两国友谊万古长青!”
一场突如其来的求亲风波,就在这觥筹交错间,暂时被压了下去。但殿内众人心中,都明白,这不过是表面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