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
湖北省的官场大地震,其威力远比外界想象的更为剧烈。随着京城派下的联合调查组正式进驻,一张以李云亭、张承志为核心的腐败网络被连根拔起,涉案人员从省到市、县,牵连甚广,一时间,整个北湖省官场风声鹤唳。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荆州市委书记陈净,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没有去省城邀功,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清洗本地势力,只是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净土”行动的善后工作,稳定干部情绪,安抚民心。
这天下午,就在陈净处理完一份关于罗氏建工破产重组方案的文件时,他的私人手机响起了一阵颇为搞怪的铃声。
来电显示是“赵胖子”。
陈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接起了电话。
“喂,我说陈大书记,陈大青天,陈大英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夸张的大嗓门,“你这是把北湖省的天给捅了个窟窿啊!我前几天看新闻联播,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哪个神仙下凡来渡劫的?渡的还是省委书记和省长这种级别的天劫?”
打电话的叫赵刚,是陈净大学时的同窗死党,毕业后没走仕途,一头扎进商海,如今在省城也算小有身家。
“渡劫谈不上,就是给屋子做个大扫除,清清垃圾而已。”陈净靠在椅背上,难得地放松下来,调侃道。
“好一个清清垃圾!你这清洁工的级别有点高啊,直接把一二把手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赵刚咋咋呼呼地叫道,“不行,这必须得庆祝!惊天大案啊!我这辈子就指着跟别人吹牛,说‘我哥们儿当年一个人就把省委书记给办了’活着了!就这么说定了,这周六,我杀到荆州去,你把嫂子叫上,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行啊,你来吧,正好我也有日子没见你了。”陈净笑着答应了。
提起“嫂子”,陈净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这几个星期,每个周六的清晨,胡知之都会雷打不动地从省城开车来到荆州。她从不过问陈净工作上的具体细节,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给他洗衣做饭,陪他散步聊天,用女性特有的温柔,抚平他连日紧绷的神经。
周六,清晨。
当陈净打开市委招待所的房门时,看到的是拖着一个小行李箱,俏生生站在门口的胡知之。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宛如一朵清晨带露的百合。
“不是说了让你多睡会儿,我自己过去接你吗?”陈净心疼地接过她的行李箱。
“我想早点见到你嘛。”胡知之轻声说着,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起走进房间。
晚上,赵刚如约而至,在荆州一家格调雅致的私房菜馆订了包间。
一见到胡知之,赵刚那张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哎哟,我说老陈怎么乐不思蜀,原来是有嫂子这样的神仙人物在身边。嫂子,你可得看好我们家老陈,他现在可是北湖省头号钻石王老五,官场新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胡知之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落落大方地笑道:“放心吧,赵大哥,我看得很紧的。”
一句话说得赵刚哈哈大笑,连连夸赞陈净有福气。
酒过三巡,赵刚勾着陈净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说真的,老陈,下一步什么打算?经此一役,你这市委书记的位置怕是坐不稳了,省里肯定要动一动你啊。”
陈净端着茶杯,呷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动就动呗,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得得得,少跟我来这套官话。”赵刚翻了个白眼,“不过说真的,你这次可是把那位老丈人给惊着了。我可听说了,胡伯伯在京城那边,最近可是没少被人问起他那个‘荆州的年轻女婿’。”
陈净闻言,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胡知之,眼神温柔。
饭局结束后,赵刚很识趣地告辞离开。
陈净和胡知之并肩走在寂静的林荫道上,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些天,辛苦你了,一直为我担心。”陈净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软,带着一丝凉意。
胡知之摇了摇头,仰起脸看着他,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情意:“只要你平安,我就什么都不怕。”
回到招待所的房间,陈净关上门,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流淌进来。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馨香,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知之,”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今晚……别走了,好吗?”
怀中的人儿身体一僵,随即,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那一夜,月色温柔。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
胡知之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被一个坚实的臂膀拥在怀里。她微微动了一下,身旁的陈净便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初醒的惺忪和满满的爱意。
“早。”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别样的磁性。
胡知之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陈净低声笑着,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抱住。窗外,鸟鸣清脆,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他而言,这不仅是新的一天,也是人生一个崭新阶段的开始。他知道,荆州的风暴已经过去,但通往更高处的道路,才刚刚展现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