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魇亲临的压迫感,如同将整个雷殛废土的重量都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远方那道缠绕着寂灭雷光的暗紫色身影尚未完全显现,其散发出的毁灭性气息已让九雷护灵阵的光芒再次剧烈摇曳,维持阵法的雷泽族人嘴角开始溢出鲜血。
“不能让他靠近祭坛!”苍雷长老须发戟张,怒吼道,“祭坛尚未完全修复,雷源晶柱力量不稳,若被寂灭雷罡正面冲击,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脸色苍白、气息紊乱的林凡和玄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将他拦在十里之外!启动‘雷殛之阵’!”
“祭首!”几位族老闻言脸色大变,“雷殛之阵需以血脉为引,强行接引天地间最狂暴的无主神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没有选择了!”苍雷长老斩钉截铁,“玄夷,你与林小友继续尝试沟通引雷枢机,这是最后的希望!其余人,随我迎敌!”
他一把扯开胸前简陋的皮甲,露出布满古老雷纹的胸膛,白骨权杖高高举起,口中吟唱起比之前更加苍凉、更加决绝的古老祷文。另外八名精锐族人亦同时割破手掌,将蕴含着雷泽血脉的鲜血洒入脚下的阵法核心。
“轰隆隆——!”
天空仿佛被彻底激怒,原本被寂灭之力压抑的自然雷暴再次沸腾!无数道颜色各异、粗细不等的自然雷霆受到雷泽血脉的疯狂牵引,如同挣脱了缰绳的野马,疯狂地向着营地前方汇聚,形成一片直径超过数里的、混乱而恐怖的雷暴海洋!这便是“雷殛之阵”,杀敌亦杀己的双刃剑!
正从环形山方向踏空而来的雷魇,身形微微一顿,暗紫色斗篷下传来一声带着些许讶异的冷哼:“垂死挣扎,徒增笑尔!”
他并未停下脚步,只是周身缠绕的寂灭雷光更加浓郁,化作一道凝实的暗紫色光梭,竟是要强行穿过这片自然雷暴区!
“拦住他!”苍雷长老大喝,引导着汇聚而来的狂暴雷霆,化作一道道巨大的雷矛、雷鞭,铺天盖地地抽向雷魇!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刺目的雷光将天地映照得一片惨白。雷殛之阵的威力确实惊人,每一道自然雷霆都蕴含着天地之威,足以轻易撕碎融法境以下的修士。然而,雷魇周身的寂灭雷罡仿佛万法不侵的绝对领域,所有轰击在其上的自然雷霆,都在接触的瞬间被那诡异的湮灭特性迅速分解、消融,虽延缓了他的速度,却无法真正阻止其前进!
甚至,有部分逸散的自然雷霆失去控制,反而劈落在九雷护灵阵上,让本已摇摇欲坠的防御雪上加霜。
“不行!雷殛之阵挡不住他!”叶灵均脸色煞白,她能感觉到,雷魇的气息正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逼近。
雷烈怒吼连连,试图冲出去近身拦截,却被几道失控的自然雷霆逼了回来,身上添了几处焦黑的伤痕。
祭坛空间内,林凡和玄夷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惨烈与危机。
“来不及慢慢参悟了!”玄夷抹去嘴角因强行抽取晶柱力量而溢出的鲜血,眼神决然,“必须立刻尝试启动引雷枢机!林道友,我需要你帮我!”
她拉着林凡,快速来到九层祭坛的最底层。这里的地面上,铭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密雷纹构成的巨大圆形图案,图案的中心,是一个仅能容纳一人站立的凹陷。
“站上去!”玄夷指着那个凹陷,“引雷枢机需要一个能与雷霆真意共鸣的‘核心’来引导。你已初步领悟古经雷纹,是唯一的人选!我会在外面,以自身血脉和雷源晶柱之力,全力助你沟通天地雷枢!”
林凡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踏入凹陷。瞬间,他感觉到自己与整个祭坛,与脚下这片大地,甚至与天空中那狂暴的自然雷暴,产生了一种模糊而深刻的联系。
“记住《雷衍古经》的总纲——‘动万物者,莫疾乎雷’!不要试图控制,去引导,去成为那‘动’之本身!”玄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即,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脚下的阵法纹路上,双手按地,将残存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
嗡——!
整个祭坛剧烈震动,底层那巨大的雷纹图案逐一亮起,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天空中的自然雷暴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更加疯狂地向祭坛汇聚而来!
林凡站在风暴的中心,只觉得无数狂暴的雷霆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识海,要将他同化、撕碎!他紧守《周易本义》与《星枢秘要》守护的灵台一点清明,竭力回忆着古经的奥义,将自身化作一个通道,一个引导雷霆的“枢机”!
“坎水润下,导其流!离火光明,定其性!星辰秩序,引其路!易道变化,顺其势!”林凡在心中狂吼,调动起体内所有能调动的力量,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疏导这天地之威!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由纯粹雷霆之力构成的纹路,与他之前领悟的雷纹隐隐相合。那缕归墟气息在这浩瀚天威面前,瑟瑟发抖,被死死压制。
然而,引导如此力量,代价是巨大的。林凡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神魂仿佛在承受千刀万剐,七窍中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但他死死支撑着,将汇聚而来的、经过初步疏导的磅礴雷霆之力,通过脚下的引雷枢机,化作一道直径超过丈许、凝练到极致的纯白色雷光洪流,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剑,跨越虚空,直刺向那已逼近到五里之外的雷魇!
这一击,汇聚了自然雷暴之力、雷源晶柱残力、玄夷血脉之力以及林凡的全部意志!其威势,让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静!
雷魇前冲的身形终于第一次被迫停下。他抬起头,看着那道撕裂黑暗、仿佛代表天地正法的纯白雷光,暗紫色斗篷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引雷枢机……竟然真的被你们这些蝼蚁启动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滔天杀意,“但,依旧要死!”
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周身所有寂灭雷罡疯狂汇聚,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紫色雷盾!
纯白雷光洪流与暗紫雷盾,如同光明与黑暗的终极对决,轰然碰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已经超出了听觉的范畴。
只有极致的光,与极致的暗,在天地间疯狂侵蚀、湮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击,能否挡住雷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