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酒杯,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
“这是其一。其二,我们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舅舅们的把柄。”
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赵山河刚才放在桌上的那个微型存储器,又仿佛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窗外赵氏集团大楼的方向:“还有王家的命门!‘磐石资本’挪用‘北辰之光’项目保证金的事,是插在王家心脏上的一把刀!这把刀,现在不能拔,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候,等到王家被林家兄弟的‘背叛’激怒,正想全力收拾他们,或者等到他们以为我们赵氏已经山穷水尽、放松警惕的时候……”
秦琉璃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耐心和狠厉:“ 当王家与林家兄弟内斗正酣,焦头烂额之际,我们再把这颗金融炸弹抛出去!让监管机构、让‘北辰之光’的合作方、让市场看到王家的资金链已经玩火自焚!双重打击之下,王家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来管我们这18.5亿的债务?Nhc自身难保,这债务反而可能成为我们反制、甚至低价回购的筹码!”
她的谋划,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一环扣一环,将内部的叛徒和外部的强敌,全都算计在内,让他们在自相残杀和致命一击中走向毁灭。
赵山河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在烛光下美艳如妖、心思却狠辣如刀的女人。
她的冷静、她的洞悉、她的算计,都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安心。复仇的火焰在她条理分明的谋划下,不再是无序的燃烧,而是化作了精准制导的毁灭光束。
“至于张启年……”秦琉璃最后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冷酷的漠然,“他既然选择了做这个传声筒,选择了摇摆,那就要承担摇摆的代价。等内讧一起,王家与林家兄弟的矛盾爆发,他这位‘中间人’首当其冲,会成为双方泄愤和推卸责任的靶子。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她端起酒杯,向赵山河示意:“现在,我们只需要做两件事:第一,把‘星核’项目即将‘崩溃’、寻求‘救命合作’的诱饵,通过张启年,精准地送到林书铭的嘴边。第二,握紧王家的命门,等待最佳的引爆时机。”
赵山河看向秦琉璃,眼神中没有了讲述背叛时的沉重,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伐决断。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战鼓擂响的前奏。
两只水晶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一声清脆而冰冷的鸣响。
清脆的碰杯声在寂静奢华的包厢内回荡,如同敲响了林家兄弟和王砚亭的丧钟。琥珀色的罗曼尼康帝在杯中摇曳,映照着两张同样冷静、同样燃烧着复仇火焰的脸庞。
秦琉璃收回酒杯,却没有立刻饮下。她的凤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赵山河,落在了他西装口袋微微凸起的位置——那里,正静静躺着那枚神秘的紫色琉璃碎片。
“计划已定,但细节还需打磨。”秦琉璃的声音依旧清冽,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利用张启年放饵,需要把握分寸,既要让林书铭深信不疑,又不能打草惊蛇,让王家提前警觉。张启年这个老狐狸,摇摆不定,心思难测,操作起来需要一根能精准牵引他心思的线。”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划过:“另外,王珏在休息室胁迫白慕婉时,除了那些肮脏交易,我看到视频中白慕婉一直拿着一部旧手机。订婚宴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这部手机?”
“王珏这条疯狗还在南城,他一定还会在南城留下无数的爪牙。这部手机,可能是王珏的把柄,也可能……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赵山河摩挲着口袋里的琉璃碎片,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张启年那边,我会让福伯‘无意间’透露些‘星核’项目和矿业投资资金链濒临断裂的‘内部消息’,再让岳薇在白氏集团的财务数据上做些‘符合预期’的转账调整。张启年关心则乱,加上对我不满,他会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机会’传递给林书铭,以显示他在赵氏内部的价值和影响力。”
“至于那部手机……”赵山河眼中寒光一闪,“告诉毛亮,他会知道该怎么做。无论什么秘密,必须挖出来。”
秦琉璃点了点头,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她端起酒杯,终于将杯中那昂贵的液体送入口中,醇厚复杂的香气在舌尖蔓延。
“还有一件事,”秦琉璃放下酒杯,目光再次变得幽深,看向赵山河,“关于你做的那个‘梦’。”
赵山河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这是他第一次在秦琉璃面前近乎挑明了自己重生的秘密。他迎上秦琉璃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交付秘密后的坦然和一丝……等待审判的平静?
秦琉璃没有追问“梦”的真伪,仿佛那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的梦里……父母是不是死于车祸?”
赵山河的心猛地一沉,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父母死于车祸,他刚刚并没有提及,毕竟是他上一世最深的痛,而车祸也是他所有怀疑的起点。
“……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结果呢?”秦琉璃追问,凤眸紧紧锁住他。
“结果……”赵山河闭上眼,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声音低沉得近乎呓语,“父亲……当场身亡。母亲……重伤昏迷,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不到半年……也……”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
秦琉璃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包厢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赵山河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秦琉璃才缓缓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的冰冷:
“因为这个梦,所以你提前加强了安保,安排自己人照顾两人起居,出行检查所有。改变了他们出事前的一切事务安排……所以,结果不同了。”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赵山河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和刻骨的恨意:“你的意思是……”
“车祸,不是意外。”秦琉璃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冰冷的宣判,“至少,因为这个梦的出现,它因为你的干预,失败了!!如同蝴蝶效应,一个又一个梦中的场景给你改变后,你的未来也在发生变化!!”
她身体前倾,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直刺赵山河的心脏:
“是谁,最害怕你掌权后展现出的锋芒和独立?是谁,最需要在你根基未稳时制造混乱,甚至……除掉你这个最大的障碍,方便他们和王家里应外合,瓜分赵氏?林书瀚和林书铭与你母亲密谈之后林家三姐弟的态度剧变,开始积极推动王家‘合作’……这仅仅是巧合吗?会不会就是他们……或者他们背后的人,递出的第一把刀?!”
秦琉璃的话,如同惊雷在赵山河耳边炸响!
他一直怀疑上一世父母的车祸有蹊跷,重生后便怀疑与舅舅们有关,但从未像此刻这样,被秦琉璃如此冰冷、如此逻辑清晰地串联起来!车祸是清除障碍、制造混乱的刀!密谈是瓜分利益的谋划!林家兄弟……他们不仅仅是背叛,他们甚至可能……是弑亲的凶手?!
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赵山河全身的血液!他手中的水晶杯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杯壁上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深红色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沿着裂缝缓缓渗出,染红了他冰冷的手指。
烛光下,秦琉璃看着赵山河眼中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和痛苦,知道自己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已经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深的伤口。
她没有安慰,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平静地回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赵山河。林家兄弟,必须根除。不仅仅是为了复仇,为了夺回被觊觎的产业……更是为了,给那场‘失败’的车祸,一个迟来的真相,和一场彻底的清算!”
酒杯碎裂的声音并未传来。赵山河用强大到极致的意志力,硬生生压下了捏碎酒杯的冲动。他缓缓松开手,任由那带血的酒液(指裂缝渗出的红酒)顺着指尖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他抬起头,眼中所有的痛苦和暴戾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寒冷与决绝。他看着秦琉璃,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就……让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