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一边走，一边警惕着周围。
杜航的出现也许是个意外，但那个叫阿川的基地人……
他不得不防备他的突然出现。
“我们现在去哪儿？”杜航问道：“你怎么还带着个小孩儿呢？”
既然已经带上了他，苏白还是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大致和杜航说了一下。横竖他只是个npc，也不会突然跳出来使绊子抢钥匙。
苏白的话彻底颠覆了杜航的认知，这个岛上的诡异他已经见识过了，没想到诡异到了这种程度。
“想不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返老还童这种事情真实的发生。”
“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岛上？”苏白问杜航。
“你知道的，我们是红十字会……”
苏白直接打断了杜航的话：“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你，是你们？”
杜航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你们有罪，你们犯了错，这是惩罚。你们的罪已经等不到因果轮回了，老天爷迫不及待要给你们一些惩罚。”
苏白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杜航。他从杜航的神情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剧本不会把无辜的人拉进死亡之地，他们这些npc，或多或少，都做过一些损人利己或损人不利己的事。
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雨还在下，只是下得不大。
路上只有苏白和杜航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许久过后，杜航说道：“你说得没错，我有罪。”
“我其实是一个乳腺科专家，以前在市二医乳腺科……”杜航说到这里，停住了。
他犹豫了许久，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那时候我们与很多社区和村子有合作，免费做两癌筛查，然后凭借筛查结果在我们医院做治疗可获得一些减免。
你们不懂，大多数女人的妇科和乳腺都是有一些小毛病的。
但大多数毛病都可以自愈，比如乳腺结节。
小的乳腺结节会随着女性的月经消散，但为了增加医院的收入，也为了拿到更多的提成……”
苏白没想到，上一个剧本里的医院黑暗面，还能在这个剧本里再次遇见。
杜航没有察觉到苏白的神色，他继续说道：“原本不需要手术的病人，我们统一做微创手术。你知道一把旋切刀的定价是多少钱吗？
医院定价是六千，旋切刀是一次性的，并且只能单侧使用。如果需要双侧乳房手术，则需要患者购买两把旋切刀。
而医疗器材公司给我们的价格是一千八，每使用一把旋切刀，我就可以抽成八百，医疗公司还会给手术医生返利。
我是为了钱，但也不仅仅是为了钱。因为医院有下派任务，我若不干，甲乳外科将再无我的立足之地。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小结节不需要手术。大块或发生病变的结节则需要先做穿刺，取样化验排除癌变的可能后才能进行手术。
可这种事情我们已经做了无数次了，每次都是直接手术，从来没有失手过。
可我万万没想到，b超会出错，那个女孩儿……”
“你们治死了她？”
“没有。”
杜航说道：“她的b超结果出错了，那是脂肪块。并不是乳腺结节，乳腺微创手术是在b超下进行的，我们的医生在动刀前也必须要找到结节位置才下刀。
所以，就算门诊b超拍错了，也还有纠正的机会。
那天主刀的医生告诉我，他说这个病人被门诊的b超医生误诊了。他问我怎么办？是告诉病人中断手术还是怎么样？他不敢拿主意。
如果告诉病人，医院的口碑受损不说，很有可能引来投诉。若是投诉到医院还好，就怕投诉到更高层的地方。到时候一旦上面介入调查，我们所有违规进行的手术全部都要被查出来。
我心一横，反正病人也不懂。我让他装作没发现这个错误，把病人的脂肪块切了下来。
那个医生，他是新来的，第一次单独做手术。当时他说什么都不肯，被我骂了一顿才完成了手术。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事后难以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把这件事告诉了病人。
还整理了我们所有的违规手术证据，意图举报。
因为这个医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医院开始向我施加压力。我劝说他很多次，让他销毁那些证据，可他仍旧执迷不悟……”
“你杀了他？”
“我没有。”杜航激动的说道：“我只是给他打了一针，让他神志不清！
然后，顺理成章的关到了我们医院的精神病院区……
这也……这也不是我的主意……”
苏白想到了那天杜航说了一半的话，他说他从医十几年，从未……
从未害人吗？
多么可笑。
“那个患者怎么样？”
“微创手术，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也许以后对她母乳喂养会有一些影响，但问题不是很大。”
“问题不大……这对于她来说难道不是无妄之灾吗？杜医生，你的那些患者，她们本没病啊。还有那个医生……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是啊……是啊……”杜航说道：“我早就后悔了。所以我辞职了，开始做公益，可我现在……还能活着回去吗？”
“如果有机会活着回去，去自首吧，把被你害进精神病院的那个医生救出来。”
苏白转身，对着杜航说道：“否则，你往后的每一天都会像活在这座岛上一样，在痛苦中轮回。”
杜航低下头，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他没说话，只是步伐迈得更为坚定了一些。
苏白想以这样的方式唤醒杜航心里残存的一点儿良知，殊不知他背上的周辞眼角也悄悄滑落了一滴眼泪。
他的进度已经满了六十，可他没对任何人说过他究竟犯下过什么错。
……
“乖宝宝，快睡觉。
月亮爬上窗框笑。
它的眼睛眨呀眨……”
三人沿着大路没走多久，他们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苏白赶紧朝着右边的丛林走去，他放下周辞，匍匐在地。杜航也赶紧贴地趴着，大气也不敢出。
一群小孩在雨夜的大马路上行走着，他们一边唱着童谣，一边蹦跳前行。苏白看到，这些孩子身体呈半透明状，眼里冒着蓝光。
他们每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左右观望一番，然后又继续走。
他们走过苏白他们藏身的地段时，有个孩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歪着头，朝着苏白他们藏身的丛林看了一眼，随后脱离了队伍，其他孩子也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面露兴奋之色，蹦蹦跳跳地朝着苏白他们所在的方向跑来。
“找到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