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刺向心口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的绝望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取代,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只紧握利刃的手掌。
谢远洲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锋利的刀刃,唯恐一丝松动,那刀尖便会再次威胁到眼前人的性命,“刘泠!谁准你做这种傻事的?!”
“你的手...你快放开!”
“我不放!”谢远洲丝毫不在意掌心被割得更深,硬生生将那匕首从她手中夺了过来,染血的匕首被他远远扔开,砸在墙角,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把将瘫软在地的少女箍入怀中,谢远洲胸膛剧烈起伏,心跳一声声撞击着她的耳膜,“泠儿...你听我说,错不在你!是他生了不该有的妄念!背弃兄弟情义!是他咎由自取!也是我不甘心只做你的兄长,对你生出旁的心思,是我的错!与你无关!”
谢远洲捧起她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脆弱的恳求,“如今...我只有你了,你绝不能有事。”
她看向他掌心血肉模糊的伤口,双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又被他以指腹点在唇上,谢远洲的声音极轻,“方才对着刘兄灵位,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泠儿...是否也...哪怕只有一点... ...”
‘心悦’二字,重逾千斤,谢远洲竟有些不敢问出口,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患得患失,期待又惶惶。
“泠儿,回答我。”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少女长长的睫羽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脸颊染上红晕,眼神慌乱躲闪。仿佛承受不住他如此直白的追问,匆匆垂下眼帘,避开了他那几乎要洞穿灵魂的目光,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又似顾忌着他掌心的伤而不敢用力,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只能含嗔带怨的瞪他一眼。
巨大的喜悦如同甘泉,瞬间冲洗掉他所有的疲惫和伤痛!
她没有否认!这便是最好的答案!
胸口好似被滚烫的暖流紧紧环绕,谢远洲深邃的眸子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嘴角也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纯粹到近乎傻气的笑容,他终是忍不住低笑出声,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声音竟隐隐有些颤抖。
“好泠儿...我知你我二人身份转变...你一时难以接受,我给你时间!我会守着你,护着你,像从前一样...不对,我会做的比从前更好!我会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慢慢习惯我的存在,直到你愿意接受的那一天。”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那是足以令人沉溺的安稳。白玉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眼底复杂情绪一闪而逝。
她在他怀中微微动了动,仰起头看他,眼中还带着水汽,小心翼翼开口,“那...陈副将他现在如何了?你们是不是... ...”
她适时地停住,眼中带着‘祸由己出’的愧疚,巴巴看着他。谢远洲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不拒绝’,对陈酒那点残存的芥蒂似乎也淡了一些,“昨夜军中确有不肖之徒受他蛊惑,意图哗变,已被本...被我平息。但陈酒罪责难逃,念在昔日情分,我留他一命,废了他一条腿,已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返。”
废腿?驱逐?
白玉章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痛惜与更深的自责,她鼓起勇气央求道,“我知不该再提他,可陈副...他落到如此境地,终究是因我而起,我良心实在难安。请将军准许我去送送他吧,我想告诉他对他只是朋友之谊,他若能放下,也能让我心里好过些,可以吗?”
谢远洲垂眸看着怀中少女,听她想去送陈酒,心中虽有醋意,却又被她此刻依偎的姿态攫住心神。巴掌大的小脸儿贴在他胸口,大眼眨呀眨的...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以这个姿势看她,倒是新奇得很,平日里少女或灵动或倔强的模样都化作了此刻的柔软,让他心底某个角落也跟着塌陷下去。
她被他看得脸颊更红,“我想去送他,也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替我哥和将军送他... ...”
谢远洲哪里还舍得拒绝她,只是心念一动,一丝促狭涌上心头。他轻轻扶起她,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细腻的下颌,迫使她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与自己对视,声音低沉含混,“泠儿叫我什么?”
“自然是叫将军呀。”
谢远洲轻笑,靠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泠儿该叫我,远洲。”
面前少女脸颊彻底红透,那红晕迅速蔓延,从双颊一路烧到耳根,甚至连颈项都染上了粉色,仿佛能滴出血来。她下意识想挣脱他的钳制,又被他环在肩上的手臂牢牢禁锢,无处可逃。她无奈张了张嘴,那两个字在舌尖翻滚,却总是没那么容易叫他如愿。
也许过了很久,又似一刹,她认命般地掀起眼帘,用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望着他,水汽氤氲,清澈又迷离,是无处遁形的羞赧。
“远...远洲... ...”
谢远洲只觉得胸腔被幸福和满足感填满,几乎要炸裂开来,那感觉比千军万马中斩将夺旗更酣畅淋漓!他再也抑制不住,缓缓凑上前,低下头,极其克制却又无比虔诚地,将吻轻轻印在她的额间。
那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身子一颤,随即飞快地低下头,将滚烫的脸颊埋得低低的,几乎要藏进他的胸膛里,只露出一截天鹅般优美脆弱的颈项,脆弱得让人心尖发疼。
那副不胜娇羞的模样,便是铁石心肠也会化为绕指柔。
谢远洲心中喟叹,此刻莫说她只是要去送一送陈酒,便是要他的命,恐怕他也不会犹豫双手奉上。还不等他开口应允,掌心忽然又痒又痛,他低头一看,原是她正用帕子帮他包扎伤口。
“泠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