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工作？”
张勤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王院士，又看了看旁边满脸鼓励的吴校长，好心塞。
“王院士……我就是个学生，哪懂这个……”
“不懂？”王院士眉毛一挑。
“不懂你能搞出‘生命合金’？那玩意儿的性能，比我们实验室的最新成果还好！”
“那是运气……”张勤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不管运气不运气！”王院士一摆手，“我就问你，这个散热问题，你有没有想法？”
他指着发动机模型上，用红笔圈出的涡轮叶片。
“我们试了十几种方案，要么影响强度，要么效率不够。”
“你，就从你的角度，随便说说。”
“说错了不要紧！”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她。
李昂在后面急得直搓手，却不敢出声。
张勤深吸一口气，走到模型前。
她的手指在空中虚虚比划。
“王院士，我确实不懂设计。”
“不过，我有一些……猜想。”
“说！”
“散热，不一定非要从外部想办法。”
“我们能不能……在叶片内部做文章？”
“内部？”王院士和旁边的刘院士对视一眼。
“对。”张勤定了定神，“比如，制造出……空心的叶片？”
“空心叶片？”一个年轻研究员脱口而出，“那强度怎么保证？”
“是啊，高速旋转下，空心结构根本承受不住！”
张勤没理会质疑，只是看着王院士。
“在空心叶片内部，设计出极其复杂的冷却气道。”
“让冷却空气从根部进入，在内部循环，带走热量，最后从叶片边缘的微孔喷出。”
“还能形成一层‘气膜’，隔绝高温燃气。”
她每说一句，王院士的眉头就锁紧一分。
办公室里的议论声，渐渐没了。
在米粒大小的叶片截面里，制造出迷宫一样的气道？
还要在边缘打出看不见的孔？
张勤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继续说。
“当然，这需要我们的材料学和精密铸造技术，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比如，我们能不能……用一整块金属，直接‘长’出一枚带有复杂内腔的叶片？”
“我们称之为，单晶涡轮叶片。”
刘院士手里的铅笔悬在图纸上，停住了。
王院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后退半步，扶住了桌子边缘。
他看着张勤，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沙哑。
“叫什么？”
“单晶……涡轮叶片。”
王院士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模型都跳了一下。
“谁教你的！”
“我自己想的……”张勤被他吼得一愣。
“既然是合金，那晶体结构肯定会影响性能。如果能消除晶界，强度和耐热性不就到极限了吗？”
王院士松开桌子，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张勤，又看了看旁边的吴校长，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咱们得后起之秀真的是一代胜过一代人啊！”
“老吴！你他妈藏得够深啊！”
王院士止住笑，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张勤！你不用考虑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航空发动机项目组的……预备研究员！”
“听好了，什么京科大，什么国防科大，都给我忘了！”
“你就待在我这儿！我亲自带你！”
“我……”
“你什么你！”王院士一瞪眼，“这么好的脑子，跑去跟苏平亮搞计算机？浪费！”
“王院士……”张勤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她苦着脸，“可是……我理论课还没上完！”
“我高等数学才刚学到一半，材料力学、理论力学都还没开课！”
“我现在过去，图纸都看不懂，就是个累赘！”
“您让我现在就搞发动机，万一我基础没打好，以后高不成低不就，不是把我自己耽误了吗？”
王院士张着嘴，刚才那股要把张勤就地正法的劲儿，一下就没了。
他看看张勤，又低头看看桌上那堆复杂的图纸。
办公室里没人说话。
刚才还激动不已的研究员们，也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个还没他们徒弟大的女孩。
王院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最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是啊，我急了。”
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
“你说得对。”
“好！好孩子！”他重重地拍了拍张勤的肩膀，“你先回去，把基础打牢！打得越牢越好！”
“我这个项目组，随时给你留着位置！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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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大巴车上，李昂他们一个个都靠在窗边，看着外面，一言不发。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们的冲击太大了。
张勤坐在位置上，也在想着今天的事。
吴校长的“广撒网”策略，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看了一眼坐在最前面的吴校长，又想了想那三位院士。
对！
就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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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
苏院士乐呵呵地又出现在了“栋梁班”的教室里。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张勤。
“怎么样，丫头，考虑好了吗？来我这儿，没错的！”
张勤站起身，恭敬地回答：“苏院士，感谢您的看重。不过，我现在还是本科生，毕业还早，不敢考虑那么远。”
苏院士脸上的笑意收了些。
“但是！”张勤接着说，“我对京市科技大学的计算机项目，非常感兴趣！”
“我们‘栋梁班’讨论过，明年九月，想以学术交流的名义，全班一起去京科大参观学习，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太方便了！”苏院士一听，眼睛又亮了。
人没挖过来，但人愿意来！这就是好兆头！
“那……”张勤挠了挠头，“我们这么多人过去，这个……吃住的问题……”
“包了！”苏院士大手一挥，“都包了！你们人来就行！我给你们安排最好的宿舍，最好的食堂！”
“谢谢苏院士！”
打发走了心满意足的苏院士，没过两天，张勤又在楼道里碰到了郭院士。
面对郭院士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张勤的态度更加诚恳。
“郭院士，我仔细想过了。我现在这点水平，连基础的弹道计算都搞不定，去了您那一准是耽误事。”
郭院士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过，我向您保证！”张勤立刻补充道，“等我再学两年，等我大学毕业，如果那时候您还需要人，我一定第一个去您那儿报到！”
郭院士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张勤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累。
“广撒网，多捞鱼，榨干所有名校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