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长的心脏，一寸寸凉了下去。
他眼角的余光死死锁着张勤，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祖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祖宗啊！
你这么硬邦邦地顶上去，这不等于往火药桶里扔烟头吗！
王校长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脑子里警铃大作的声音，一直对着张勤使眼色；
别开口，别骂人，求你了祖宗，给我个面子！
下一秒，张勤开口了。
王校长眼前一黑，只想找块豆腐当场了结自己。
“这位老师。”
张勤的视线从那位王同志紧绷的脸上，挪到他“啪”一声合上的笔记本上。
“我觉得，真正拿国家资源当儿戏的，是你。”
“你有没有搞错，我才十岁。”
“我的生活自理能力约等于零，这个责任你来负吗？！”
“我去了大学，宿舍卫生谁来搞，脏衣服谁来洗，一日三餐谁给我打？你吗？回答我！”
“我跟同学处不好关系，被孤立了，你负责当我的贴身心理辅导员，二十四小时待命吗？回答我！”
“我专业课有听不懂的基础知识点，你负责从小学一年级的加减法开始，给我开小灶补课吗？回答我！”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机关枪扫射，每一个字都砸在王同志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们想把我这个十岁的‘零件’，强行塞进大学这个‘机器’里，连个最基本的‘耦合器’都不准备。”
张勤摊了摊手，语气里满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疑惑。
“你觉得，这科学吗？”
那位王同志，彻底闭嘴了。
王同志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汗流浃背了吧，老弟。
王校长在心里默默吐槽，却又不敢喘一口大气。
张勤不再看他，转而面向已经完全愣住的李教授
她微微躬身，语气诚恳。
“李老师，少年班谁不想去？我也很想去，但是目前这个情况，真的不适合啊。”
“哈哈！”
李教授看着自己的助手被一个小丫头怼得哑口无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指了指王同志，对王校长他们摇了摇头。
“小王啊，叫你平时说话委婉点，多思多想，少出口，你看，遇到对手了吧？”
李教授重新看向张勤，眼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张勤同学现在确实还太小了，为了她的成长，也为了国家，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他站起身，走到张勤面前，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丫头，我等着你。”
说完，他又看向王和平和杨志超。
“王校长，杨老师，我很期待你们一个省一中和市四中，能把这个学生培养出什么成绩。”
“我还有个会。”
李教授说完，带着那个已经彻底石化的王同志，转身就走，留下满屋子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人。
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王和平校长那张紧绷的脸，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气，瞬间垮了下来。
他抬起颤抖的手，抹了一把额头上亮晶晶的冷汗，对着张勤，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
“丫头，你真勇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张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那股子撑着她的劲儿一泄，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她小声嘟囔：“我也不想啊，是他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
“说话不过脑子，上来就给我一顿输出，搞得好像我吃他家大米了一样！”
张勤光是想想被塞进少年班的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群天才少年，外加一群像王同志那样急功近利的老师，自己这个十岁的“小屁孩”混在里面，那不是天天都要舌战群儒？
她摇了摇头，把那可怕的画面甩出脑海。
“算了，回家做题，清净。”
“小勤！”杨志超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张勤看着自家老师这副恨不得当场开卷的模样，哭笑不得。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杨志超面前晃了晃。
“杨老师，淡定，淡定。”
“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弓弦绷太紧是会断的。”
张勤拍了拍杨志超的胳膊，一本正经地传授自己的心得。
“该学的时候卷生卷死，该休息的时候就得彻底放松，这叫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杨志超愣住了。
“也是啊……”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王和平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满脸堆笑：“对对对！休息！都好好休息！等开学了，咱们再继续！”
张勤一出门，就撞进父母焦灼的视线里。
“闺女，咋样了？他们没为难你吧？”张建军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张勤摇了摇头，这会儿她只想往家钻，“没事，都解决了，咱们回家。”
回到外婆家，张勤把少年班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全家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林文静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女儿，眼圈瞬间就红了：“傻孩子！你就是因为这个，前几天才说那些胡话，要我们再生一个的？你怕我们拖你后腿？”
张勤看着妈妈又心疼又生气的脸，点了点头，心里那点委屈全涌了上来。
张建军一拍大腿，声音都哽咽了：“我张建军的闺女，是能飞上天的凤凰！谁也别想折了她的翅膀，我们自己也不行！”
一家人刚把心放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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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一中校长家里的电话，却像催命符一样响了起来。
孙校长刚接起来，脸上客气的笑容就一寸寸凝固，最后变成了铁青。
“砰！”他狠狠把电话砸回机座上，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
“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
把他儿子吓得一哆嗦，赶紧凑上来：“爸，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孙校长气得直笑，“北京来的大领导，进了我省一中的门，见了人，签了字！结果呢？我这个一中校长，是最后一个从市教育局那儿听说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窗外：“他们把我的地盘当成什么了？公共厕所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个滨州四中的王和平，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他儿子立马抓住重点问：“那……那这个学生……”
“学生？我听说了，那个叫张勤的小丫头，狂得很，当场拒了少年班！”
他踱了两步。
“她既然看不上少年班，那我省一中，总配得上她吧？”
孙校长一把抓起桌上的大衣，对着已经吓傻的主任吼道：“备车！马上去滨州！”
“我倒要亲眼看看，他王和平拿什么，跟我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