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玄天宫人果然袭，仙魔联手抗敌袭
那笑声，阴冷、粘稠，如同一条淬了毒的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勒紧了仙盟广场上每一个人的神经。
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神魂之中响起。
白昼被强行剥夺，堕入深渊般的漆黑。这黑暗并非单纯的光线缺失，它有质感，有温度，冰冷而沉重，像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寒水的黑布，蛮横地盖住了整个仙盟主峰。灵力运转在这片黑暗中都变得滞涩，五感被极度压制，原本熟悉的同门气息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恶意。
广场上数万修士的惊呼被这片黑暗吞噬，只剩下了一片死寂，以及心脏在胸腔中擂鼓的闷响。
“谁？！”
“是玄天宫！”
短暂的死寂之后，恐慌如瘟疫般蔓延。人群开始骚动，阵型瞬间散乱。
高台之上，仙盟盟主须发无风自动，他身上那件绣着山河日月的法袍光芒大放，试图撑开一片光明的领域，但那光芒仅仅离体三尺，便被浓稠的黑暗消融。
“结阵！各宗弟子，固守原地，结防御阵！”盟主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强行贯穿黑暗，试图稳住局面。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粘稠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它们就像黑夜里被点燃的鬼火，密密麻麻，出现在人群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
“杀！”
一声嘶哑的咆哮，像是拉开了屠杀的序幕。
离广场外围最近的一名小宗门弟子，甚至没来得及祭出自己的法剑，一柄淬着黑气的骨刃便从他身侧的阴影中刺出，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的心脏。他脸上的惊愕永远凝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无数身着黑衣的玄天宫修士，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从那片不自然的黑暗中渗透出来，对身边的仙盟弟子展开了最血腥的突袭。他们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所用功法阴毒诡异，黑气缭绕，与正统仙道功法截然不同。
“啊——！”
“敌袭！敌袭！”
惨叫声与惊呼声终于冲破了黑暗的压制，此起彼伏。原本庄严盛大的仙盟广场，瞬间化作了修罗屠场。法术的光芒胡乱地炸开，剑气纵横，鲜血泼洒在温润的白玉地面上，迅速被黑暗吞噬。
“玄天宫！尔等鼠辈，安敢如此！”万法门的门主怒吼一声，他手中的拂尘瞬间暴涨，万千银丝如狂龙出海，将身周数名玄天宫的偷袭者绞成血雾。
“昆仑弟子，结七星剑阵！”昆仑剑宗的带队长老亦是反应极快，一声令下，昆仑弟子迅速移动，七人为一组，剑光交织，瞬间在混乱的战场上撑起一个个攻守兼备的剑阵，凌厉的剑气将靠近的黑衣人纷纷逼退。
各大宗门的长老们纷纷出手，竭力保护着门下弟子，与突然出现的敌人厮杀在一起。一时间，广场上五光十色的正道灵光与诡异的黑色邪气猛烈碰撞，发出阵阵轰鸣，将那片死寂的黑暗撕开一道道短暂的裂口。
苏九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僵硬。
那片黑暗降临的瞬间，沈清辞便已将她更紧地揽入怀中，同时一层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剑气护罩将他们二人笼罩。她的小脑袋从沈清辞的臂弯里探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百草谷女弟子，前一刻还满脸兴奋地与同伴说着什么，下一刻，她的胸口便被一只利爪洞穿，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生命的气息已然断绝。
不远处，几名仙盟执法队的弟子被十数名黑衣人围攻，他们背靠着背，苦苦支撑，法器发出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最终被一片汹涌的黑气彻底淹没。
血腥味、焦糊味，以及那股属于玄天宫邪术的阴冷气息，混合在一起，疯狂地涌入苏九九的鼻腔。她的四肢冰冷，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别怕。”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苏九九抬头，对上沈清辞那双清潭般的眼眸。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万年不化的玄冰，手中那柄名为“霜寒”的长剑，已经不知何时出鞘，剑身上流转着凛冽的寒光，将靠近他们三尺之内的一名黑衣人，连同他手中的兵刃，一同冻成了冰雕，随即碎裂成无数冰晶。
“清辞，这些杂碎！”云舟早已按捺不住，他怒吼一声，手中长剑挽起一道炽烈的剑光，便要冲入战团。
“站住。”沈清辞头也未回，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云舟的脚步一顿，他回头，看到沈清辞的目光正扫视着整个混乱的战场。“他们有备而来，不要乱了阵脚。”
就在此时，广场边缘那片一直沉默的区域，也终于有了动静。
那队身着黑色劲装、气息彪悍的魔修，在黑暗降临之时，并未像仙盟弟子那般慌乱。他们反而像鱼儿回到了水中，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嗜血的兴奋。
为首那名扛着巨大黑色镰刀的魔修，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对着身后的魔军发出一声低沉的笑：“主上说了，听凭调遣。现在，看来是到我们上场的时候了。小的们，让这群自诩正道的家伙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杀’！”
“吼！”
三千魔修齐齐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下一刻，他们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主动冲入了战场。
他们的战斗方式与仙盟弟子截然不同。没有繁复的法诀，没有华丽的剑招，只有最直接、最暴力的攻击。巨大的镰刀挥舞，带起撕裂空气的魔气；布满倒刺的骨鞭甩出，将敌人连人带甲抽得筋断骨折；更有甚者，直接用自己魔化的利爪，撕开敌人的喉咙。
一名天衍宗的弟子正被两名玄天宫死士夹击，左支右绌，眼看就要被一柄骨刀劈中。突然，一道黑影闪过，那名扛着镰刀的魔修首领出现在他身前，巨大的镰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轻描淡写地一挥。
“铛！”
骨刀应声而断，那名玄天宫死士连同他身后的另一人，被拦腰斩成两截。
鲜血与内脏溅了那天衍宗弟子一身。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魔修背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魔修首领甩了甩镰刀上的血迹，头也不回地嘲讽了一句：“仙盟的小子，连站都站不稳了吗？滚远点，别碍事。”
说完，他便扑向了另一处战团。
这样诡异的一幕，在战场的各个角落上演。
一名万法门的长老刚刚布下一个防御法阵，护住了几个年轻弟子，却发现法阵里多了一个浑身魔气缭绕的魔修。那魔修瞥了他一眼，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面对外面的敌人，手中的魔刃翻飞，将试图冲击法阵的黑衣人一一斩杀。
仙与魔，正与邪，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广场上，因为一个共同的敌人，被迫并肩作战。许多仙盟弟子脸上都带着挣扎与不适，但手中斩向玄天宫的剑，却不敢有丝毫迟疑。
战况愈发激烈。
玄天宫此次派出的，不仅仅是普通弟子，更有大批修炼了邪术、悍不畏死的死士。他们身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不知疼痛，不畏死亡，每一次攻击都以命换命，给仙魔联军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广场的白玉地面上，已经躺满了尸体，有玄天宫的，也有仙盟和魔修的。浓郁的血腥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苏九九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脑海里，属于千机楼主的记忆在飞速运转。这些死士身上的符文，与黑鸦商会仓库里那些邪器上的纹路，有七分相似。而他们所用的功法，带着一丝“噬魂老人”的影子。
永夜魔主的情报，是真的。玄天宫，真的和上古残魂勾结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那道从始至终都盘旋在天空中的、充满恶意的笑声，再次响起。
“呵呵呵……真是精彩的表演。仙与魔，竟然能站在一起，真是让本座大开眼界。”
随着话音，笼罩天际的黑暗开始剧烈地搅动起来，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一股远超场间任何人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从漩涡中心轰然降下！
广场上所有正在厮杀的人，无论是仙是魔，动作都不由自主地一滞。他们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了脊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仙盟盟主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天空中的漩涡。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握着霜寒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青筋。
在那黑暗漩涡的中心，一个由纯粹的黑气凝聚而成的、华丽而邪异的王座，缓缓降下。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只是坐在那里，便仿佛成了这片天地的唯一主宰。
“可惜，”王座上的人影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叹息，“蝼蚁再多，终究也只是蝼蚁。”
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刹那间，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锁定了整个广场。
然而，那力量并未爆发。王座上的人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偏过头，那双在黑暗中亮如血月的眼睛，穿透了混乱的战场，越过了无数厮杀的身影，精准无比地、径直落在了沈清辞的怀中。
落在了那只因为恐惧而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雪白的小狐狸身上。
“哦？”
一声带着浓厚兴趣的轻咦，在苏九九的灵魂深处炸响。
“终于……找到你了，青丘最后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