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的灰烬那充满探究与警告意味的凝视，如同冰水般浇灭了所有的争执。空气死寂，只剩下风刮过岩丘的呜咽和每个人粗重不安的喘息。
莱瑞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之前的坚持和抱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抱着日志的手臂微微发抖，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栗：“它看到我们了……伊利丹……他肯定知道什么……去赞加沼泽……对，必须去赞加沼泽！那里至少……至少离黑暗神殿远一点！”
他被伊利丹的注视吓破了胆，只想尽快远离这片是非之地，远离那位外域之王的视线范围。
赵桂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伊利丹的注视同样让他感到巨大的压力，但他思考的更多。如果伊利丹真的察觉了“异常”，仅仅是逃跑真的有用吗？
“莱瑞，”赵桂斌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冷静点。如果伊利丹真的注意到了我们，盲目乱跑反而更危险。我们需要情报，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举起手中已经恢复平静的模型：“我的模型能感应到能量的流动。它指出东方邪能相对薄弱，这或许不仅是一条生路，也可能是一条线索。我们应该顺着这个方向，一边寻找可能的联盟前哨或水源，一边调查这些异常。只有了解真相，才能做出正确的应对。”
“还调查？！”莱瑞几乎要跳起来，激动地指着天空，“你都已经被那种存在盯上了！还要往可能更危险的地方凑？哥们儿，听我一句，活下去最重要！我的日志里记录了去赞加沼泽的相对安全路线，虽然也有偏差，但总比待在这里或者去你那个什么能量异常点强！”
分歧再次出现，但这一次，莱瑞的底气明显不足，恐惧压倒了一切。
眼看争论又要陷入僵局，赵桂斌看了一眼疲惫不堪、伤势未愈的队友，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做出了妥协。
“好吧，”他沉声道，“我们可以以前往赞加沼泽为主要目标。”
莱瑞闻言，脸色稍缓。
“但是，”赵桂斌话锋一转，指向模型隐约指引的东方，“我们不能完全按照你日志中‘过去的’安全路线走。我的模型现在对那个方向排斥最弱，意味着可能是目前邪能干扰最小、相对最安全的路径。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走，既能规避大规模恶魔和污染区，也是前往赞加沼泽的大致方向。如果途中发现任何异常或前哨的迹象，我们必须停下来侦查。同意吗？”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既考虑了莱瑞前往赞加沼泽的目标，又保留了赵桂斌调查和寻找幸存者的意图，并且以模型的实时感应作为路径选择依据，理论上比依赖过时的“攻略”更安全。
莱瑞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但看了看赵桂斌不容置疑的眼神，又回想刚才奥的灰烬的恐怖注视和模型展现出的诡异能力，最终把话咽了回去。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完全乱套的世界里，赵桂斌那柄能预警、能共鸣的古怪模型，似乎比他那本记录着“过去式”的日志更靠得住。
“……好吧。”莱瑞有些不情愿地点头，声音干涩，“就按你说的方向走。但是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或者有更直接的路线，我们必须立刻改变计划！”
暂时达成一致后，莱瑞翻开了他的日志，找到标注着前往赞加沼泽路线的那一页。他仔细比对着日志中标注的“安全停留点”、“水源标记”和“怪物分布稀疏区”。
比对着比对着，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难以置信。
“奇怪……”他喃喃自语，手指在日志地图和赵桂斌模型指引的东方之间来回移动，“怎么会……这么巧？”
赵桂斌注意到他的异常：“怎么了？”
莱瑞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赵桂斌，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模型，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我日志里标注的这几个理论上应该最安全的区域……它们的分布，竟然……竟然和你模型感应的那个‘邪能薄弱区’的延伸方向……高度重合？”
这个发现让莱瑞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的日志是基于游戏记忆和三个月来的观察记录，而赵桂斌的模型则是基于实时的能量感应。两者得出的安全路径竟然殊途同归？
这仅仅是巧合？还是说……他那本日志所记录的“安全”，其本质，正是因为那些区域恰好是邪能侵蚀较弱的“净土”？
而赵桂斌的模型，能直接看穿这个本质？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直依赖的“攻略记忆”，其底层逻辑，在这个真实而危险的世界里，或许早已被这柄诡异的模型所掌握，甚至……超越。
莱瑞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合上了日志，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和对那柄模型的重新审视。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朝着模型指引的东方，也是通往赞加沼泽的大致方向。
赵桂斌走在最前，手中的模型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决心，那指向东方的微弱牵引感，变得清晰了一丝。
他并不知道，这条妥协之路，将会把他们引向何方。但至少，他们暂时统一了方向，在这片充满恶意和未知的破碎土地上，继续艰难前行。
而模型的低语，似乎只有他一人能听见，在那冰冷的触感下，隐藏着更深层的、关于这个世界真相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