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生说的“考察”，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溜号，躲开这繁重的体力劳动。
覃雪梅头都没抬，一边扶着树苗，一边冷冷地回绝了他。
“不去。”
“今天的任务很重，你看现在的进度，才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哪有时间去考察？”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浇水，保护那些已经成活的树苗，这才是当务之急。”
武延生的脸色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覃雪梅会这么不给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他。
他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强行辩解。
“我这也是为了工作！是为了长远考虑！你懂不懂什么叫机械化造林？那能大大提高我们的效率！”
他又开始抱怨起来。
“再说了，石末的安排根本就不合理！大好的晴天，不抓紧时间种树，非要安排我们先浇水，这不是耽误工夫吗？”
听到这话，覃雪梅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站直身子，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马背上的武延生。
“武延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只会纸上谈兵？”
“浇水是为了保住我们之前辛苦种下的成果！那些树苗已经扎根，现在是关键期！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你总是好高骛远，总想着搞什么机械化，搞什么大动作，却连最基本的、最眼前的工作都看不上！”
“你根本不是为了工作，你就是自私！就是想偷懒！”
一连串的质问，让武延生的脸涨得通红。
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所有理由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我那是为了……为了考察土壤和坡度，为将来做准备……”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觉得牵强。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凝固。
覃雪梅的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武延生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此刻却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孟月忽然开口了。
“武哥，我陪你去吧。”
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体贴。
“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考察地形这么重要的事，总得有人帮忙记录吧。”
这话给了武延生一个完美的台阶。
他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的窘迫一扫而空，重新挂上那副绅士的派头。
“还是孟月同学有大局观，懂得从长远看问题。”
他冲着孟月伸出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来，我拉你上来。”
孟月的心“怦怦”直跳，她羞涩地看了一眼武延生，把手搭了上去。
武延生手臂稍一用力，便将她轻松地带上了马背，安置在自己身前。
“驾！”
他意气风发地一抖缰绳，马儿嘶鸣一声，载着两人朝远处的山头奔去。
风驰电掣间，武延生仿佛又成了那个指点江山的领袖，刚才的难堪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孟月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感受着马背的颠簸和耳边呼啸的风声，一张脸蛋红扑扑的，彻底沉浸在这种偶像剧般的浪漫幻想里。
覃雪梅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继续干活。
她知道，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劝不动一颗想要奔向“爱情”的心。
那大奎挠了挠头，满脸问号。
“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旁边的季秀荣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看不懂就多干活，少说话，你的坑挖完了吗？”
马儿在山坡上悠闲地踱步。
武延生搂着孟月的腰，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心情大好。
“武哥。”
孟月靠在他怀里，声音细若蚊蝇。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雪梅啊？”
武延生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他当然喜欢覃雪梅，家世好，长得漂亮，性格还有点小辣椒，带劲儿。
但这话现在可不能说。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孟月，语气变得格外温柔，甚至带上了一丝叹息。
“雪梅她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要强了，有时候钻牛角尖，不懂得变通。”
他话锋一转，夸赞道。
“哪像你，这么善解人意，知道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事。”
说着，他搂着孟月腰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收紧了几分。
“坐稳了，前面路不好走。”
这句充满关怀的话，让孟月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她脑海里闪过远在京都的男友的身影，但那身影很快就被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彻底覆盖。
她心安理得地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武延生的怀里，嗯，这才是她想要的依靠。
晚上收工的时候，所有人都累得像狗。
大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捶着酸痛的腰背。
石末背着手，溜达了过来，一脸的云淡风轻。
“哟，我们未来的林业专家们都回来了？”
“今天战果如何啊？”
武延生和孟月“考察”归来，一下午没干什么体力活，精神头最足。
他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代表大家汇报工作。
“报告石工！”
“我们大学生劳动小组，今天一共完成了两千两百五十棵树苗的种植任务！”
他昂着头，语气里充满了骄傲，仿佛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数字。
“而且我们总结了经验，明天大家再加把劲，保证能突破三千棵，甚至冲到四千棵！”
他期待着石末的表扬。
然而，石末听完，只是挑了挑眉毛，表情古怪。
“两千两百五十棵？”
他掏了掏耳朵。
“你们这十几号人，干了一整天，就种了这么点？”
“你们这效率，是在这儿玩模拟经营游戏呢？”
武延生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
“我们效率低？”
他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我们是严格按照科学流程操作的！挖坑深度，树苗间距，全都是有讲究的！不像有些人，就知道傻干蛮干！”
“你说我们慢，那你们呢！你们今天种了多少？有本事拿出来比比啊！”
他就不信，石末那几个老油条能比他们这些高材生强多少。
“比比？”
石末乐了，他冲着旁边正在收拾工具的赵天山招了招手。
“老赵，过来。”
“给咱们的大学生科普一下，什么叫塞罕坝速度。”
赵天山走了过来，拍了拍手上的土，言简意赅地开口。
“我们今天没种树，种的是防风固沙的灌木。”
“总共，一万九千五百棵。”
“预计明天上午就能全部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