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群’！”
下一瞬间，恐怖的心灵风暴以大卫.哈勒为中心，轰然引爆！
“哗啦——”
坚固的精神病院，连同里面所有的尸体、血污与绝望，在此刻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墙壁化作飞灰，地板寸寸龟裂，天花板连同那惨白的灯光一起，被一股无可匹敌的意志碾成不存在的幻影。
世界在悲鸣中解体。
最终，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无边无际的空旷空间。
大卫……或者说，迈尔斯的面前，影王的身影是这片纯白中唯一的“污点”。他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任凭世界被撕碎，神色没有一丝波动，目光死死锁定着迈尔斯。
良久，影王的脸上，嘴角忽然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啊，你不是大卫。”他缓缓说道，“你还是迈尔斯先生。”
话音未落，他朝着迈尔斯伸出了手。
没有能量光束，没有物理攻击，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但迈尔斯明白，这是宣战。
与此同时，迈尔斯同样伸出手掌。
“嗤——”
两道身影之间的纯白空间瞬间扭曲、塌陷，仿佛被投入了两颗质量无穷的奇点。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力量隔空交锋，现实的定义在此刻变得一文不值。
他们的身形开始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疯狂变换。
迈尔斯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尊冰冷的钢铁雕像，思维都被冻结。下一刹那，他又化作一滩蠕动的腥臭脓液，连“自我”的认知都开始模糊。
影王同样不好受，他刚刚变成一棵参天枯树，就被迈尔斯一个念头扭成了一只吱吱叫的黄色玩具鸭。
荒诞，而又致命。
短短几秒的时间，他们彼此的存在形式被强行改变了上千次。
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原本纯白的精神世界也开始扭曲、破碎，黑暗如同潮水般降临，吞噬一切。
“我是迈尔斯·泽罗，也是大卫·哈勒。”
在一次形态变幻的间隙，迈尔斯的声音响起，那是由成千上万个声音汇聚而成的洪流，漠然而威严，“两者皆是。”
“是吗？”化作一棵枯树的影王轻声说道，“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卫·哈勒已经死了，我们迄今为止看到的所有，都只是他的残留意识罢了。”
“……”
嘈杂的合音忽然安静。
不断变幻的面容最终定格，露出了属于“迈尔斯·泽罗”那张标志性的，带着几分嘲弄与不羁的脸。
他笑了。
“所以，那又怎么样呢？影王。”
迈尔斯冷声回应，“现在你与我都是这一处精神世界的囚徒。现在的游戏规则很简单，你死，我活。”
“不，规则或许可以改一改。”
影王摇了摇头，那张属于非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循循善诱的诚恳，“或许你在外面见过我，但是你听我说，我与外面那个家伙不一样。我们……或许不是敌人。”
“哦？”迈尔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原本只是本体投下的一道意识，负责侵蚀并夺取大卫的力量。但那是曾经。”
影王摊开手，言辞恳切，“现在，你已经看到了，这个精神世界隔绝了一切，包括我和本体的联系。既然我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回去当一道影子呢？”
“你想自我独立。”
迈尔斯明白了影王的意图，“大卫留下的精神世界隔绝了一切对外界的感知，包括你与本体的联系……所以‘这里的你’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是聪明。”影王微笑，“所以，我们合作吧。”
“我杀光了大卫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格，但还是没能拿到他全部的力量……”
“他将自己最后的那份力量给了你，迈尔斯·泽罗，他的兄弟……你们来自不同的世界，却被同一份命运联系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议。”
影王的话没说完，就被迈尔斯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合作，两个人一起平分‘大卫·哈勒’的力量，对吗？”迈尔斯看着影王，摇了摇头，缓缓朝着他走了过去，“很诱人的提议，但是……抱歉，我拒绝接受来自敌人的任何提议！”
于是，属于“大群”的，那份扭曲现实的权柄再度降临！
影王瞳孔骤缩，他发现眼前的世界正在以一种荒谬的方式扭曲。
迈尔斯的身形没有变化，但却在视野中疯狂拔高，很快就遮蔽了整个惨白的天空。
不，不是迈尔斯在变大。
是影王……在变小！
影王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强行重塑，变成了一只在地上慌乱爬行的漆黑蚂蚁。
紧接着，天黑了。
一只巨大的鞋底带着呼啸的风声，遮蔽了整个世界，将蚂蚁一脚踩进了地里。
“……”
下一刻，迈尔斯巨大的身躯却又轰然坍塌，化作一滩蠕动的、腥臭的血肉铺满地面，仿佛一座融化的蜡像。
接着，血肉迅速向中心汇聚，重新塑形。
影王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他抹了抹身上的血污，脸色有些难看。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迈尔斯先生，我们都得到了他的力量，继续这样战斗下去根本不可能分出胜负……”
影王低声自语。
可就在这时，四面八方，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响起了迈尔斯的声音。
“不，非常有意义。”
“什么？”
影王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剧痛便从他存在的根源处炸开！
“哗啦——”
他的身体像是被无数双无形的手向外撕扯，一块血肉被硬生生从他身上剥离，甩向空中。
那块血肉在半空中迅速膨胀、塑形，最终变成了一个大卫·哈勒的模样。
然而这一次，影王注意到，大卫的手中，正抓着一只标注着“大卫·哈勒”的白色手腕带！
“这是……”
见到这一幕，影王面色骤变。
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可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又一个“大卫·哈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同样戴着那只白色腕带。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四周无边的黑暗里，一个又一个沉默的“大卫·哈勒”缓缓走出，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他们的眼神空洞死寂，成百上千，无穷无尽。
他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形成了一座由“大卫·哈勒”组成的活体监牢。
“你想去哪？”
“你知道的，这里与外界隔绝。”
“你哪都去不了。”
“从我出现的那一刻，你的结局就注定了，影王。”
“呃啊啊啊！！”
影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疯狂地宣泄着那份扭曲现实的力量！
“嗤！”
离他最近的一个“大卫”被瞬间撕成肉块。
另一个“大卫”则被凭空点燃，烧成焦炭。
还有一个，被强行扭曲成了一团不可名状的血肉造物。
然而，影王绝望地发现，无论他杀死多少个，黑暗中立刻就会走出更多、更多的“大卫·哈勒”，默默地填补上空缺，继续朝他默然走来。
他杀戮的速度，甚至跟不上“大卫.哈勒”们出现的速度！
这里是“大卫·哈勒”的精神世界。
而迈尔斯，拥有了“大卫·哈勒”的身份。
在这里，他就是……“群”！
“大卫·哈勒，另一个世界，查尔斯·泽维尔的亲生儿子。”一个“大卫·哈勒”出声道。
“天生的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另一个“大卫·哈勒”接话，脚步未停。
“每一种人格都有着不同的能力，因此他有着成千上万的人格，和无数强大的变种能力……”又一个“大卫·哈勒”开口，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层层叠叠，无处不在。
影王被这诡异的场面包围，浑身紧绷。他能感受到每一个“大卫”身上都蕴含着诡异而恐怖的力量，但又有些许不同。
“但你知道的，他最核心的能力只有一种。”一个与迈尔斯有七分相似的“大卫·哈勒”走了出来，“而这种能力，他只留给了我……”
说话间，无穷无尽的“大卫·哈勒”终于靠近了影王身边，所有人的手中都拿着一只标注着“大卫·哈勒”的手腕带。
那不是实体，而是纯粹由精神力量构筑的身份标识。
“不！不！” 影王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发出厉声尖叫，“你们不能这样！！”
在他绝望的嘶吼中，一只只手腕带贴了上来，没有实体触感，却像烧红的烙铁，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它们如同毒蛇，一条条缠绕在他的手臂、脖颈、头颅之上，将他的身躯彻底淹没。
影王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种更庞大的东西覆盖、稀释、重写！
“他最核心的能力，就是人格分裂本身。”最后的那个“大卫·哈勒”缓缓走来，伸出双手，“他会吞噬他人的意识化作自己的人格，同时自己也在源源不断地产生新的人格……只要掌握这一能力，我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说话间，“大卫·哈勒”的双手按在了被腕带淹没的影王头上！
【心灵异能·成为“大卫·哈勒”】
“唔呃呃……”
影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是属于“阿马尔·法鲁克”的最后一道声音。
他的意识在剧烈的颤抖中被彻底撕碎，然后重组。记忆、情感、自我认知……一切构成“他”的要素，都在这股力量下土崩瓦解。
渐渐地，周围无数的“大卫·哈勒”纷纷化作光点消散，融入黑暗。
最终，只留下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缓缓缩小，光影变幻间，恢复了迈尔斯本人的样子。
而另一边，被腕带包裹的身影也停止了扭曲，腕带逐一消失，露出了一个全新的“大卫·哈勒”。
新的“大卫.哈勒”诞生了。
战斗结束。
……
“哈……”
大卫·哈勒缓缓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便是迈尔斯好奇的目光。
“醒过来了吗，大卫？”
迈尔斯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青年，摸了摸下巴，又随手在空中划拉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嗯，看来两个世界的查尔斯应该是有些区别的，我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现在不想听见那个名字，迈尔斯。”大卫摇了摇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濒临破碎的心灵世界，随手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声过后，四周的景象瞬间变换。
迈尔斯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片扭曲的空间，而是出现在一间灯光柔和、音乐舒缓的休息室里。柔软的沙发，温热的红茶，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
“要喝点什么？”大卫站在饮料机前，向迈尔斯问道，“咖啡？”
“意式卡布奇诺，再加两份苹果派。”迈尔斯惬意地坐在了椅子上，“啊，累了这么久总算能休息一下了。”
“口味挺挑。”大卫随手将咖啡和苹果派摆在迈尔斯面前。
而他自己，则从一个突然出现的牛皮纸袋里，掏出了一份巨无霸汉堡和一杯大可乐，自顾自地开吃。
“我还是更喜欢这个。”他含糊不清地说。
迈尔斯咬了一大口温热香甜的苹果派，感受着糖分带来的满足感，这才开口问道：“所以，你一直都待在这所精神病院？”
“我的记忆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但说真的，我不太相信我的记忆。”大卫回答，“我只是确实对这里很熟悉。或者说，至少‘现在的我’比较熟悉这里。”
“像你这样的人，想要维持‘自我’本身确实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迈尔斯摇了摇头，随后又问道，“然后呢？影王是怎么打败你的？说真的，我实在无法理解……以你的力量，影王应该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啊……”大卫长叹了一声，深深地陷在沙发上，无奈地按住脑袋，“该死的，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再提这件事。”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的上一个‘主人格’……他想当救世主，他重塑了我所在那个宇宙的历史，希望能让所有人重新开始，能让我有一个正常的童年，挽回那些失去的东西……”
“可惜，他搞砸了一切，世界毁灭了。”
大卫的语气变得无奈，“在那之后，上一个‘我’崩溃自杀了，这也导致了我现实世界中的肉体死亡，精神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力量大幅度衰弱，影王也是这时候开始影响我的。”
“哦。”迈尔斯点头，“那么现在呢，你感觉怎么样？”
“你在说我吗？”大卫指了指自己，闷哼了一声，“影王那家伙总算是滚蛋了，但是……该死，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接手现在的烂摊子！‘大卫·哈勒’的人生注定就是一坨狗屎，以前是，现在也是！”
“说真的，你说话的语气让我想到了我研究所里那几个总说不想上班的懒鬼。”迈尔斯随口吐槽了一句，又灌了一口咖啡，“嗯，先不说这个了。”
迈尔斯放下杯子，表情严肃起来，“另一件事，你现在在哪？我指的是，现实世界。”
“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大卫满不在乎地说道，“现实世界的我已经死了啊。”
“那就告诉我你的尸体在哪。”迈尔斯问道。
“应该是在被影王藏起来了。” 大卫的回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我猜他不会好心到给我的尸体留个全乎样。或许我现在只剩下一个脑袋，或者……一颗大脑？”
他耸了耸肩，狠狠咬了一口汉堡。
“他绝对在想着用我的身体做些不好的事情……但是，管他呢，反正我现在已经解脱了。”
“别这样，我的兄弟。”
看着大卫这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迈尔斯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告诉我你在哪，我可以去救你，大卫。”
“不知道。”大卫摆手，“老兄，我被困在这里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谁。你让我现在去想我的尸体被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饶了我吧。”
迈尔斯想了想，随口说道：“嗯……说不定把你泡在福尔马林里，摆在他床头当个装饰品，每天起床还能跟你说声早安？”
“听上去很有趣，影王品味不错。”大卫笑了一声，评价道。
“我原本还在想，当我被影王彻底融合的那一天我或许就可以解脱了……但好在遇到了你。”
说着，大卫举起手中装满可乐的玻璃杯，“总之，谢谢你，迈尔斯。”
“不客气。”迈尔斯同样举起装满咖啡的玻璃杯，与他碰了一下。
“叮。”
两人收回玻璃杯，一饮而尽。
“说起来，你真的认为我们是兄弟吗？”迈尔斯喝完咖啡又问道，“明明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两个世界的查尔斯·泽维尔也并非同一个人……”
“不是血缘。”大卫摇头，“而是命运。”
“命运？”迈尔斯疑惑。
“当你能看到命运本身的那一刻，你自然会明白的。”大卫神秘地微笑，随后又指了指一旁，“好了，迈尔斯，你该走了。”
迈尔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道门。
那是一扇凭空竖在地上的门框，四周什么都没有。但迈尔斯知道，自己只要打开它，就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从这里出去，你就会回到星界，你熟悉的地方。”大卫说道，“你不是说过你要去寻找你的朋友吗？时间紧迫。”
“那么你呢？”迈尔斯看着大卫，问道，“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或许要很久了。”大卫轻笑一声，身体竟开始变得透明，“你知道的，我其实早就死了。”
“等等……”
迈尔斯神色一变，起身过去，却只看到大卫的身形彻底消散，化为虚无。
他走了。
“……”
迈尔斯收回了手，长叹一声。
“一路走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