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被剪断的金丝。林溪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纹路，耳边却清晰地捕捉到客厅里妈妈打电话的声音——那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顺着门缝钻进来，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她心上。
“麻烦您多盯着她点，重点补补物理，尤其是力学那块，她之前就总学不会。”妈妈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要是能慢慢让她觉得理科不难，愿意转科，真是辛苦您了。”
林溪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床单，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昨晚爸爸跟她聊到深夜，说会跟妈妈好好沟通，让妈妈尊重她的选择，她还抱着一丝期待，以为这场关于“文理”的争执能暂时平息。可现在看来，妈妈不仅没松口，还偷偷联系了理科补习班，连“转科”的后路都替她铺好了。
客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拖鞋蹭过地板的轻响。林溪赶紧闭上眼睛，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假装还在熟睡。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飘进来——是妈妈刚洗过的衣服味道，以前闻着很安心，现在却让她莫名紧张。
“溪溪，该起床了。”妈妈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胳膊上，动作带着点小心翼翼，“今天还要去补习班试听，老师九点就开始上课，别迟到了。”
林溪没动，也没说话。她能想象出妈妈此刻的表情——眉头皱着，嘴角抿成一条线，眼神里满是焦虑。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又会是一场无休止的争吵，而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争辩了。
“溪溪？”妈妈又推了推她的胳膊，语气里多了点催促，“别装睡了，赶紧起来洗漱吃饭。我给你煮了鸡蛋，再不吃就凉了。”
林溪慢慢睁开眼，天花板的吊灯晃得她眼睛有点疼。她侧过头，看着妈妈，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我不去补习班，也不转理科。”
“你说什么？”妈妈的声音瞬间提高，原本放在她胳膊上的手猛地收了回去，“我昨天跟老师聊了半个多小时，还特意跟单位请假陪你去，你说不去就不去？你想让我白跑一趟吗？还是说，你还想继续选文科，继续像这次模考一样退步？”
“我喜欢文科，”林溪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单薄的肩膀，“就算我现在成绩不好，我也会努力补回来，不需要去理科补习班。”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透着一股倔强。
“喜欢能当饭吃吗？”妈妈的手重重拍在床头柜上，放在上面的梳子“嗒”地跳了一下，“我早就跟你说，文科就业面窄，考公竞争又大，你偏不听！你看看隔壁家的小宇，选了理科，这次模考年级前十，人家妈妈现在多省心！再看看你，选个文科还学不好，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自己选，就该逼你选理科！”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林溪心里。当初分科时，她拿着文理志愿表犹豫了整整一周——物理试卷上的红叉总是比对勾多，可历史课本里的每一个朝代、语文阅读里的每一段分析，都让她觉得亲切又着迷。江翊也选了文科，还笑着跟她说：“我们一起冲刺重点院校的文科实验班，以后还能一起去故宫看展。”那些曾经让她充满动力的画面，现在被妈妈的话击得粉碎。
“我物理真的学不会，”林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就算去了补习班，我也听不懂，只会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也得去！”妈妈的语气强硬起来，双手叉在腰上，“今天你必须跟我去补习班，不然你就别想出这个门！我这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
林溪看着妈妈坚定的眼神，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了上来。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口，想往外走，却被妈妈伸手拦住了。
“你想去哪儿？”妈妈抓住她的胳膊，手指用力，掐得她有点疼，“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
“我不想跟你说！”林溪用力甩开妈妈的手，胳膊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印，“你根本就不理解我，也不尊重我，我想一个人待着！”
说完，她转身跑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反手拧上了锁。金属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一道屏障，把她和妈妈的争吵隔在了两边。
林溪靠在门后，听着妈妈在门外急促地敲门，喊她的名字：“林溪！你把门打开！有话好好说！你别逼我！”妈妈的声音越来越急，还带着点哽咽，可林溪却只是抱着胳膊，慢慢蹲了下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想起自己为文科付出的努力——每天晚上背历史年表到深夜，课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整理语文古诗鉴赏模板，分类记了整整三个笔记本；就连英语作文，都特意练了文科常考的“文化传承”“历史故事”话题。可这些努力，在妈妈眼里，都成了“选错路”的证明。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传来妈妈叹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溪溪，妈妈不是想逼你，只是怕你以后后悔。文科就业难，妈妈是不想让你以后吃苦。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聊聊，好不好？”
林溪没说话。她知道，就算打开门，妈妈也不会改变主意，只会继续跟她说理科的好处，继续逼她去补习班。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不想再听那些否定自己的话，不想再面对妈妈失望的眼神。
她慢慢站起来，走到书桌前。书桌上摊着一本历史课本，正好翻到“唐宋八大家”那一页，上面还贴着她之前画的小贴纸。她拿起课本，想接着背之前没背完的内容，可眼睛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妈妈的话，全是自己退步的成绩，全是对未来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真的错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把文科成绩补回来，不知道自己和江翊一起考文科实验班的约定是不是还能实现。
她拿出手机，想给江翊发消息，却发现手机屏幕黑着——昨晚跟爸爸聊天时忘了充电，现在已经关机了。她找了充电器，把手机插上，看着屏幕慢慢亮起，心里满是期待——她希望江翊能在线，能陪她说说话，能给她一点鼓励。
可等手机开机后，她却犹豫了。微信界面弹出好多条消息，其中有江翊发来的：“溪溪，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整理错题？我整理了历史时间轴，给你带一份。”还有苏晓晓发来的：“溪溪，上次跟你说的那本文科刷题册，我妈帮我买了两本，明天带给你一本。”
看着这些消息，林溪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删。她不想让江翊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让苏晓晓知道自己家里的争执，怕朋友们为她操心。最后，她只是把手机放在桌上，没回复任何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爸爸的声音，带着点温和的笑意：“溪溪，开门啦，爸爸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草莓蛋糕，还是你上次吃的那家店的。”
林溪的心里动了一下。爸爸的声音总是很温柔，不管她遇到什么事，爸爸都会耐心听她说话。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拧开了锁。
门打开后，爸爸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蛋糕盒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饿了吧？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先吃点蛋糕垫垫肚子。”他说着，把蛋糕盒子递给林溪，还顺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林溪没说话，只是接过蛋糕盒子，让爸爸进了房间。她关上门，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爸爸把蛋糕盒子打开——里面的草莓蛋糕还冒着淡淡的奶油香，上面铺着几颗新鲜的草莓，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跟妈妈吵架了？”爸爸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轻声问，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关心。
林溪点了点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蛋糕盒子上，留下小小的湿痕：“爸爸，妈妈非要逼我去理科补习班，还让我转理科，可我真的喜欢文科，我不想转。”
“爸爸知道。”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很轻，“你妈妈也是为你好，只是她的方法不对。她那个年代，文科确实不好找工作，所以她才会担心你以后吃苦。你别跟她生气，也别跟自己较劲。”
“可我真的学不会物理，”林溪的声音带着哽咽，“上次物理小测，我才考了38分，就算去了补习班，也没用。我不想让她失望，可我也不想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爸爸相信你。”爸爸的语气很坚定，眼神里满是信任，“你既然喜欢文科，就应该坚持下去。成绩不好可以补，方法不对可以改，但要是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爸爸会跟你妈妈好好谈谈，让她尊重你的选择，好不好？”
林溪看着爸爸温和的眼神，心里的委屈慢慢消散了。她点了点头，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草莓放进嘴里，甜甜的奶油混合着草莓的酸味，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对了，江翊刚才给我打电话了。”爸爸突然说，“他说他今天本来想约你一起去图书馆整理错题，结果打你电话没人接，就打给我了。他还说，要是你有什么事，随时跟他说，他会帮你。”
林溪的心里暖了暖。她没想到江翊会给爸爸打电话，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关心自己。她拿出手机，点开和江翊的聊天框，认真地敲下一行字：“对不起，刚才手机没电了，我没事，就是跟妈妈有点小矛盾。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图书馆整理错题吧。”
没过多久，江翊的消息就回复过来了：“好，你别跟阿姨生气，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明天早上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给你带热牛奶，还是你喜欢的红枣味。”后面还加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看着消息，林溪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爸爸的支持，有江翊的鼓励，她就一定能坚持下去，一定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爸爸走后，林溪把蛋糕盒子收拾好，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文科的复习计划。她新建了一个文档，把历史、政治、地理的知识点分模块列出来——历史按“中国古代史”“中国近代史”“世界史”分类，政治标注了“经济生活”“政治生活”的重点考点，地理则整理了“自然地理”“人文地理”的易错题型。她还特意在文档里加了“每天背30分钟知识点”“每周做2套文科综合卷”的计划，甚至把每天的复习时间都标了出来：早上6点半到7点背历史，晚上7点到8点做政治选择题。
她知道，只有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才能让妈妈放心，才能让自己更有底气。她不会再因为妈妈的话而怀疑自己，也不会再因为成绩不好而放弃努力。她要坚定自己的选择，和江翊一起，冲刺文科实验班，考上理想的大学。
那天晚上，林溪在情绪日记里写道：“今天跟妈妈吵架了，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很委屈。但爸爸支持我，江翊也关心我，他们都相信我选文科是对的。我制定了新的复习计划，以后会更加努力，每天背知识点，做习题，用成绩证明给妈妈看，我能学好文科，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我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和江翊一起走进文科实验班的教室。”
写完日记，林溪合上笔记本，拿起历史课本，翻开“唐宋八大家”那一页，开始认真背诵。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课本上，也落在她脸上。她的眼里重新有了光，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她知道，只要不放弃，只要努力，就一定能让妈妈认可她的选择，和江翊一起，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