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枫从书包里掏出个竹叶包裹的饭团，动作僵硬地塞给她。
“...早餐。”
夏末挑眉，解开绳结，甜香瞬间在两人之间漫开。
“是二郎屋的限定款！”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迫不及待地咬出个饱满的月牙印：“甜度刚好！糯米超软！”
抬头时，她撞上了流川枫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狭长的狐狸眼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收起利爪的雪豹，明明写满“快夸我”却偏要装作若无其事。
“超好吃！”夏末把缺角的饭团递过去：“你也尝尝？”
流川猛地扭头，喉结滚动：“…不用。”
（...谁要一起吃啊）
夏末望着饭团缺口，心里某个角落陷下去一小块。被篮球笨蛋反投喂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流川埋头和鞋带纠缠。
“喂，”夏末用脚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球鞋，“死结了。”
流川枫盯着自己制造的混乱现场，绯色从耳尖蔓延到领口。他粗暴地拉扯着，结果越缠越紧。
夏末噗嗤笑出声，蹲下来的动作带起一阵微风。
她三两下解开死结：“这样，交叉，再绕一圈——”
红色发梢扫过他小腿时，流川闻到了阳光晒过荔枝的味道，甜得让他后颈发麻。
“——拉紧。”
纤细的手指一勾，完美的蝴蝶结在纯白鞋带上绽开。
她扬起头，笑容明艳：“搞定~”
流川枫怔愣，那张笑颜无限放大，他全部的感官，都溺毙在这个过分甜美的早晨里。
***
十二月的风很冷。
夏末坐在场边，手指下意识地绕着保温袋带子。
场上，流川又一次跃起投篮。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又是连续不间断的练习。
“喂。”夏末轻声喊道。
流川转身看她，淡漠的狐狸眼亮得惊人。
准备好的话倏然卡在喉咙里，她只能递出保温袋：“...早饭要凉了。”
流川枫大步走来，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咀嚼着早餐。
三个月的精准投喂，让他的肩膀轮廓更加分明，训练服下的肌肉线条也越发凌厉。
“我要走了。”她看着树上最后一片枯叶说。
叶子在风中打了个转，被吹向高空。
流川疑惑地眨眨眼，三秒后，他从包里掏出一瓶冒着热气的樱花水牛奶，正是她上周随口提过的初春限定款。
夏末的呼吸凝滞。这款牛奶每天限量发售，他是几点去排的队？
她晃了晃机票，努力扬起嘴角：“我要去美国，参加疯狂三月。”
喉咙像是塞了团棉花，却还是挤出后半句：“还有...我们的恋爱关系，正式终止。”
流川枫面无表情地点头：“...哦。”
寒风卷走了这个单薄的音节。
果然。
单细胞生物的出厂设置里，根本没有“恋爱”这条程序。这三个月对他来说，不过是多了个私人教练。
“叮~”
q版狐狸踉跄闪现，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眼泪在豆豆眼里打转：
【饲养员不要走...】
【我会很乖的...】
它笨拙地伸出爪子，穿过虚影——
哗啦！碎成一地乱码。
最后，只剩毛团蜷在角落，把呜咽埋进绒毛里。
夏末别过脸去。
它明明只是个程序，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沉默在球场上蔓延。
“这个给你。”夏末站了起来，抛出钥匙，“球场你可以继续用。”
流川枫接住，眉头微皱。
钥匙轻得可怕。
轻得装不下那些晨光中的投篮声，装不下保温饭盒的温度，装不下每天六点准时响起的——
“喂，起床了~”
“名字。”流川枫感觉胸口压着块冰，又冷又疼，连呼吸都带着细小的刺痛。
夏末明显怔住了：“啊？”
“你的全名。”他固执地重复，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告诉我。”
荒谬得可笑。
三个月的投篮声，指导他时的触碰，贴着可爱贴纸的便当盒。两人分享过那么多晨光，却连最基础的“初次见面”都迟到了这么久。
“我叫时生夏末，19岁。”她伸出手，睫毛弯成月牙，“你呢？”
（时生夏末）
（时生夏末）
（时生夏末）
流川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每念一次，胸口就像被篮球重重砸中。
夏末...夏天的最后一场骤雨。
在他还没学会珍藏雨水时，就匆匆放晴了。
“流川枫，14岁。”他握住她的手，却在下一秒感受到她猛地抽回。
夏末瞳孔骤缩的倒影里，映出他茫然放大的脸。
“你是湘北的流川枫？！”她的声音拔高。
“富丘中学，三年级七班。”流川面无表情地纠正道。手指捻了捻，空落落的，像投丢关键球。
（...为什么松手）
（...说错什么）
夏末倒吸一口凉气。
q版樱木蹦出，正挥拳大喊：“打倒臭狐狸！”
q版狐狸甩尾巴反击，两只扭打成一团。
夏末小声问：“你会去湘北高中吧？”
流川枫皱眉：“？”
“没什么，”她后退半步，干笑两声，“我弟弟...打算上湘北高校...”
狐狸眼亮了起来：“篮球部的？”
“啊...对...”夏末的视线飘忽。
现在不是，但很快会是了。
流川点头：“我会照顾他。”
夏末：“……”
照顾？！
你管那种天天打架的相处模式叫照顾？！
看着那双写满认真的狐狸眼，她仿佛已经听见樱木花道震破天际的怒吼：“老姐你居然背叛天才？！”
“你确定会去湘北？”她又确认了一遍。
“嗯。”流川脱口而出，随即一怔。
更奇怪的是，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胸口涌上一股陌生的满足感。
夏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历史轨迹没变！
湘北的王牌还在！
想到自己亲手打磨的利刃即将在县大赛大放异彩，她忍不住扬起嘴角：“走啦~”
流川枫攥紧拳头，胸口闷得发疼。
就这样？
（莫名其妙开始...）
（又草率地结束...）
“...还回来么。”声音先于思考冲出喉咙。
他向来对离别无动于衷，身体却擅自行动，就像本能地扑救一个即将落地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