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霖捏着那张纸条，指节都泛白了。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岩浩那小子的手笔：“凌哥，龙岩寺的人说要来找你，好像是为了上次你治的那个俗家弟子，说是要道谢。我瞅着不像好事，你多当心。”
“道谢？”周婧瑶凑过来看完，冷笑一声，“龙岩寺的和尚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钟广萍把玩着手里的骨笛，笛身上的小骨突然开口：“我闻着有股阴谋味儿，比上次玄渊静虚观那帮家伙还浓。”
“小骨说得对。”钟广萍点头，“他们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是想把你抓回去当药童，毕竟你这‘灵医’的名声都传到西荒灵域了。”
凌霖没说话，视线落在院墙上——刚才那和尚消失的方向。他清楚记得那和尚的灵脉颜色，灰扑扑的，带着股滞涩感，不像是正经修行的僧人，倒像是常年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怕不是岩前那老和尚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柳馨梦抱臂站在旁边，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上次你从龙岩寺跑出来，他气得把前殿的香炉都砸了，现在肯定还记恨着。”
胖龟不知什么时候从新窝里爬出来，凑到凌霖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像是在安慰。凌霖弯腰摸了摸它的壳，突然想起清霜剑仙临走时说的话——龙岩寺里不都是坏人，但岩前大师眼里只有宗门利益，为了让凌霖留下，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他们什么时候来？”凌霖问柳馨梦。
“纸条上没说，”柳馨梦摇摇头，“但岩浩说，那几个和尚已经在山下的茶馆歇脚了，看那样子，是打算等晌午人多的时候过来。”
“人多的时候？”周婧瑶挑眉，“他们是想故意闹大，让天虚观下不来台？”
“多半是。”钟广萍哼了一声，“我去会会他们？保证让他们知道，骨笛噬魂盟的人不是好惹的。”她说着就要往外走，被凌霖一把拉住。
“别冲动。”凌霖按住她的肩膀，“这里是天虚观，不是你们骨笛噬魂盟的地盘，真闹起来，不可理喻道长不好做。”
“那总不能等着被他们拿捏吧？”钟广萍不服气地甩开他的手，“你忘了上次在龙岩寺，他们是怎么把你当杂役使唤的？”
“没忘，但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凌霖深吸一口气，“他们想闹大，我们就偏不让他们如意。走，去告诉道长。”
四人刚走到正殿门口，就听见不可理喻道长在里面嚷嚷：“什么？龙岩寺的秃驴要来？他们带没带素斋？我上次托人带的灵菇酱，他们给我捎来了吗？”
凌霖扶着额头叹气——这道长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的。
推开门，果然见不可理喻道长正围着个小道士打转，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灵米糕。那小道士被他问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说：“来……来的是龙岩寺的执法僧，一共五个，为首的是……是岩明大师，据说……据说修为已经到筑基后期了。”
“岩明？”不可理喻道长摸了摸下巴，“那老小子最是刻板，上次在灵植大会上，就因为我多摘了他两颗朱果，追得我绕着会场跑了三圈。”
“道长！”柳馨梦忍不住打断他，“现在不是说朱果的时候，他们来者不善啊！”
“善不善的，来了再说。”不可理喻道长把最后一口灵米糕塞进嘴里，拍了拍手，“天虚观又不是吓大的，难道还能让几个秃驴掀了不成？”他突然凑近凌霖，挤眉弄眼，“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又在龙岩寺惹什么事了？上次你跑回来，他们就派了两个小和尚来要人，被我用三坛灵酒打发了。”
“我可没惹事。”凌霖赶紧摆手，“就是治好了几个他们治不好的伤患，可能……可能挡了某些人的路。”
“这就对了。”不可理喻道长一拍大腿，“肯定是岩前那老东西嫉妒你的医术，想把你抢回去。放心，有我在，他们别想动你一根手指头。”他说着往门外走，“走，看看去，我倒要瞧瞧，岩明那老小子带没带我的灵菇酱。”
凌霖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更头疼了。
晌午的太阳刚爬到头顶，天虚观的山门外就传来了动静。凌霖站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五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正排着队往山上走，为首的是个圆脸和尚，肚子溜圆，走路一摇一晃的，倒像是个富商，哪有半点执法僧的样子。
“那就是岩明？”周婧瑶凑过来，小声问，“看着不像好人，倒像个偷喝酒的酒肉和尚。”
“你还别说，”柳馨梦也探头看，“我听说这岩明最好吃，上次去松茳宗交流，把人家供奉的灵参都偷吃了，气得匡利睿宗主差点提剑去龙岩寺理论。”
钟广萍的骨笛突然“咯咯”笑起来：“这和尚身上有酒气，还有烤肉味，哪是什么执法僧，分明是来蹭饭的。”
凌霖也闻到了——那圆和尚的僧袍下摆沾着点油渍，灵力波动里混着股烤肉的焦香，看来柳馨梦说的不假。
“奇怪，”凌霖皱眉，“这样的人，怎么会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
“管他呢，”不可理喻道长不知什么时候凑到门边，手里还拿着个空坛子，“来了就是客，先让他们把灵菇酱交出来！”他说着一把拉开门，脸上堆起假笑，“哟，这不是岩明大师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里面请，我刚泡了新的灵茶……”
岩明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肚子挺得更高了：“李明白！你可算出来了！我跟你说，上次你托我带的灵菇酱，我给你带了整整三坛！不过……”他搓了搓手，“我这一路过来，肚子有点饿，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不可理喻道长眼睛瞪得溜圆：“三坛？真的假的？快拿来我看看！”他说着就要去翻岩明身后的包裹，被凌霖一把拽住。
“道长！”凌霖压低声音，“正事要紧！”
“什么正事有灵菇酱重要？”不可理喻道长甩开他的手，又要往前冲，岩明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别急，东西可以给你，但我这次来，确实有正事找凌霖小友。”
他的目光落在凌霖身上，那眼神不像敌意，倒像是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看得凌霖浑身发毛。
“岩明大师找我有事？”凌霖抱臂站在原地，刻意拉开距离。
“是这样，”岩明清了清嗓子，从怀里掏出个小册子，“前阵子，你在山下救了个叫阿牛的农夫，对吧？那是我们龙岩寺俗家弟子的远房表哥，他回去说，你用几根银针就治好了他多年的腿疾，比我们寺里的医僧还厉害。”
凌霖挑眉——他是救过个农夫，但没听说跟龙岩寺有关。
“所以呢？”
“所以，”岩明把小册子往前递了递，“岩前大师想请你回龙岩寺坐坐，给我们寺里的医僧讲讲你的针法，当然，不会白让你讲，这是我们寺里珍藏的《灵脉疏通要诀》，算是给你的谢礼。”
凌霖看着那本小册子，心里冷笑——这是想招安他？用一本随处可见的入门心法就想打发他？
“恐怕要让大师失望了。”凌霖往后退了一步，“我在天虚观住得挺好，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至于针法，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不值得在龙岩寺的高僧面前班门弄斧。”
岩明的脸色沉了沉，刚要说话，他身后的小和尚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疼得发白。
“怎么了？”岩明回头看他。
“大师，我……我肚子疼，好像是早上吃的烤肉不干净……”小和尚疼得直打滚。
岩明的脸瞬间红了——早上那烤肉是他偷偷在路边摊买的，还逼着几个小和尚一起吃，没想到居然吃坏了肚子。
“没用的东西！”岩明又气又急，想去扶他，却不知该从哪下手。
凌霖皱了皱眉，灵视之瞳下意识开启——那小和尚的肠胃灵脉拧成了一团，是典型的食物中毒，再拖下去，怕是要损伤根本。
“让开。”凌霖推开岩明，蹲到小和尚身边，从储物袋里摸出银针，“忍着点。”
他手起针落，三两下就扎在小和尚的肚脐周围，指尖灵力顺着银针探进去，轻轻梳理那些拧在一起的灵脉。不过片刻，小和尚的脸色就缓和下来，不再打滚了。
“好……好多了……”小和尚喘着气，惊讶地看着凌霖，“多谢……多谢凌施主。”
岩明愣在原地，看着凌霖收针的动作，眼睛瞪得溜圆——他刚才看得清楚，凌霖的灵力明明只是入门水平，却能精准地找到灵脉打结的地方，这手法，比寺里最老的医僧还厉害。
“怎么样，岩明大师？”不可理喻道长凑过来，得意地拍凌霖的肩膀，“我这小徒弟不错吧？想挖墙脚？没门！”
岩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又一个小和尚捂着肚子蹲下去，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你们……”岩明又羞又气，指着地上的小和尚们说不出话。
钟广萍笑得直不起腰：“我就说烤肉不干净吧，你们还不信，现在好了，集体闹肚子，这就是贪吃的下场。”
周婧瑶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包药粉，扔给岩明：“这是清肠散，用水冲了喝，比你们寺里的汤药管用。”
岩明接住药粉，脸涨得通红，看了看地上哼哼唧唧的徒弟们，又看了看一脸坦然的凌霖，突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来是我等无缘得见凌小友的高招。这《灵脉疏通要诀》你还是收下，就算……就算是谢你刚才救了我徒弟。”
他把小册子塞给凌霖，又从包裹里掏出三坛灵菇酱，往不可理喻道长怀里一塞：“东西给你，我们走！”
看着五个和尚互相搀扶着往山下挪，一边走还一边喊肚子疼，凌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算哪门子的执法？分明是一群贪吃的家伙。
“看来是虚惊一场。”柳馨梦松了口气。
“不一定。”凌霖捏着那本小册子，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岩明虽然贪吃，但也不至于笨到带着一群闹肚子的徒弟来执行任务，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翻开小册子，刚看了两页，突然瞳孔一缩——这根本不是什么《灵脉疏通要诀》，而是几页被撕掉的残卷，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文，看着像……阵法？
胖龟突然跳到他手上，用爪子指着其中一个符文，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凌霖盯着那个符文，突然想起周婧瑶之前算错的阵法图——这符文，和困住周婧瑶灵脉的那个，有七分相似！
“不好！”凌霖猛地合上小册子，“他们不是来招安的，是来试探我的！这些符文，是玄渊静虚观的东西！”
众人脸色瞬间变了。
不可理喻道长啃着灵菇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眉头慢慢皱起：“玄渊静虚观？他们跟龙岩寺勾搭上了？”
阳光正好，可凌霖却觉得后背发凉——一场比和尚上门更麻烦的风波，怕是要来了。